對于朝鮮的軍力孱弱,朱由校一直是瞧不起的。但要提高朝鮮軍的裝備和戰力,又是讓他很糾結的一件事情。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朱由校要說對朝鮮完全放心,就只能說他的心太大了。
可要不幫一把小弟,后金如果入侵朝鮮,掠奪人口和物資,光靠明軍來牽制或抵擋,又不是那么容易。
朱由校圍著沙盤轉了好幾圈,最后注目于朝鮮北部的群山地帶。思索了半晌,他才有了點大概的想法。
朝鮮軍隊的鳥銃裝備率很高,還從倭國購置了不少火槍。但在火藥的產量和質量上,卻是弱勢。
而朱由校對于朝鮮是沒有什么野心的,既然不想吞并,那就幫朝鮮訓練出一批山地火槍兵。利用不利于建奴的地形地勢,用游擊戰術給入侵的建奴以打擊。
只要能牽制住建奴,爭取到時間,遼西、遼南、東江的明軍便可出動,對遼東建奴展開進攻,迫使入侵朝鮮的建奴無功而退。
甚至于可以暫時按兵不動,待入侵朝鮮的建奴深入之后,再由東江軍斷其退路,將其困死并殲滅于朝鮮。
這樣一想,朱由校的思路又開闊起來。對于朝鮮軍力的提升,應該有一個限度,以達到明軍的目的。
比如幫助朝鮮裝備并訓練兩萬人,既能對建奴達到牽制作用,又無法徹底抵擋。
朱由校心中有了腹案,便準備交與武學研究,并與熊廷弼和毛文龍進行探討。
但不管怎樣,打鐵還要自身硬。
東江軍離朝鮮最近,是讓毛文龍帶兵入朝“曉以大義”,還是日后救援朝鮮截擊建奴,實力才是根本。
所以,加強東江軍的武器裝備,提升東江軍的戰力,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先決條件。
待到孫承宗等人陸續到來,一起被召進殿內,朱由校便把朝鮮政變的消息告訴他們,并給了他們短暫的考慮。
結合遼東戰事的形勢,朝鮮這場本屬于內政的事件,就變得有些復雜。孫承宗等人都苦苦思索,尋找良策。
“萬歲。”李起元拱手奏道:“今年財政雖有緩解,但也只是勉強夠南北兩大戰爭之用。”
李起元沒直說自己的觀點,但意思很明確,要有計劃外的軍事行動,比如提兵入朝,沒錢。
陶朗先挑了下眉毛,說道:“萬歲,微臣以為李倧若親明排奴,憑其枝派,國中臣民若多歸向,朝廷承認其國主之位也未嘗不可。”
陶朗先也是實用主義的辦法,看李倧的表現再說。
如果對大明有利,憑李倧的血統優勢,大明可以認為此次政變并非易姓革命,不加干涉也就不算是不盡宗主國義務。
朱由校點了點頭,對這兩位親信的發言甚是滿意,他把目光投向了孫承宗和肅自肅。
孫承宗思慮已定,拱手奏道:“萬歲,若要興王師問罪的話,航海萬里,勝負難料;且窮兵遠鶩,非力所及也。如非必要,微臣不贊成興兵問罪。”
停頓了一下,孫承宗又補充道:“況且,李倧通逆之顯跡未著,享王之常禮未失。輕動刀兵,亦師出無名。”
現在通往朝鮮的陸路已斷絕,只憑東江軍,又不可能既防住建奴,又提兵入朝。而從海路運兵遠征,勝敗難料,很是冒險。
朱由校頜首微笑,表示贊同。
只剩下畢自肅沒有表態了,而都察院的清流和御史最是以綱紀為重,也就是朱由校所評價的迂腐。
畢自肅心中暗自嘆惜,如果沒有建奴作亂,朝鮮政變又算什么難題?不通過宗主國,擅自廢立,定為篡逆是板上釘釘的,聲罪致討、以振王綱也是毫無疑問的。
但現在要這么做,就是不顧大體,有把朝鮮逼向后金陣營的嫌疑,破壞整個的平遼大計。
“微臣以為暫且觀望為宜。”畢自肅躬身說道:“固不必窮治其擅立之罪,使其挺而走險;亦不可避與以封爵之榮,使其狙而成玩。”
朱由校輕輕吐出一口長氣,眾臣的表態讓他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
既不出兵問罪,把李倧逼到對立面;也不貿然冊封,使其輕易獲得合法性。等到事情了解得更詳細后,再作定奪也不遲。
而且,這樣做能撈到最大的利益。既不讓李倧產生驕傲心理,保持對大明的躬順。又可以待價而沽,從朝鮮獲得更多的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