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悲哀,但現實卻遠比這還要悲哀——他們逃到在武漢的時候,遇到了鬼子飛機的轟炸和掃射。
那是空前地災難,人們哭喊、奔逃,拼命想要躲避,可他們只是一些逃離戰亂的平民百姓,在那些會飛的怪物面前顯得那么無力……
這也包括舒小雅。
她在逃跑中扭傷了腳踝,她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抱緊自己的孩子,用身體擋住肆虐的炸彈和飛舞的子彈。
那一天,日軍的子彈奇跡般地沒有打中她,這似乎值得慶幸,然而這卻是悲劇的開始。
當她終于躲過了空襲,這才發現因為過度地緊張和用力,竟然生生把自己的孩子悶死了!
“后來,我就到了昆明。”舒小雅說,“我把能找到的孤兒都聚集起來,給他們一個家,我已經沒有家了,再見不得有人和我一樣,尤其是那些孩子……”
“……”
“我想方設法照顧他們……我覺得,他們就是毛毛地延續,每次我看見他們笑的時候,就能看到毛毛在沖我笑。從他們的身上,我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家,可是……”
“毛毛”就是她給孩子起的名字。
張昀靜靜地聽著,舒小雅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她的神情重新恢復了淡漠,仿佛都歸于無一般,看著令人不自禁地心疼。
張昀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將她輕輕攬了過來。舒小雅沒有反抗,順從地把臉貼在男人的胸口。
“我喜歡你。”張昀說出了那句在他心里憋了太久的話。
舒小雅低頭垂目,靜靜看著自己光瑩如玉地雙手,并不回答。許久,才淡淡地笑了: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可是瓊恩……愛情對我來說,已經是太奢侈的東西了。”
“……我明白。”
“你明白?”
“說出來或許你不信,我也是一個沒家的人。”張昀說道。
這是實話,他不屬于這個時代,身體的原主什么都沒給他留下——就算留下了也沒用,誰又能對一群陌生的面孔產生血溶于水地親情呢?
在這里他沒有一個親人,一個都沒有。
每次想到這些,張昀就特別佩服那些穿越的前輩,能夠輕而易舉地把別人的爹媽當爹媽……
他也穿過來很久了,可他自問還做不到這個,所以這沒有留下任何記憶的身體對他而言未嘗不是好事——起碼避免了很多尷尬。
因此,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始終只是一個人。
張昀明顯感到懷中的女人震了一下。
舒小雅從他的懷中仰起臉看著他,深幽地雙眸里閃爍過一絲訝異。
“真的?”
“真的,因為……”
張昀的話沒能繼續下去,舒小雅用一個手指堵住了它,她的手指冰涼,和她的人一樣……
“你不必解釋的。”舒小雅說,“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然而聽在耳朵里卻宛如雷鳴。張昀憐愛地撫著少女的發絲,低頭在姑娘的唇畔落下了輕淺一吻,少女的嘴唇柔軟嬌嫩。
“嫁給我吧。”他說,“我們一起,就是一個家了。”
舒小雅沒回答,只是更深地把臉埋進了他的心口。而她的手也終于環上了男人的腰,逐漸收緊,越來越緊……就仿佛抱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一夜,兩個沒家的靈魂結合了……
這算愛情嗎?
不知道,或許……僅僅只是兩個孤獨地人在初春寒冷地雨夜中彼此找到了一點點溫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