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彭均有些尷尬,梁森笑道:“我不是罵你,我以前也想不通。”
“那....”彭均不明白。
“我問你,我們,包括李郎,在那些達官顯貴、高門甲族眼里,是什么?”
彭均回答:“呃...大概是草芥吧。”
“不,是牲畜,是拉車的牛,是拉磨的驢,是看門、打獵的狗,是捉老鼠的貓。”
梁森淡淡的說著,語氣輕松,和說話內容形成鮮明對比,彭均聞言雙手緊握。
“人家,根本就看不起我們這種出身的人,我們做的再好,也不過是一頭能干活的牲畜。”
“這種看不起,是與生俱來的,你看看,大梁開國時的勛臣,那些沒能和士族聯姻,子弟沒能從文弄出名聲的,現在,子孫有名氣么?還能有像樣官職么?”
“朝廷,根本就看不起沒有根基的寒人武將,即便武將立了再大功勛,他們依舊是權貴眼中的牲畜,是用來干活的。”
“誰家會和干活的牲畜一起同席用餐、平起平坐?算了吧....”
彭均聞言又憤憤不平起來:“那,那往后呢?李郎就只能給他們當拉車的牛?我們,就只能當看門的狗?”
“憑什么,那些貴族子弟在建康安安穩穩過快活日子做人上人,我們辛辛苦苦在戰場廝殺,累死累活,還低人一等?”
“憑什么?憑出身唄。”梁森笑著擺擺手,“你以為你憑本事,就能和人家平起平坐?錯!想要平起平坐,看的是出身,看的是祖宗!”
彭均嘟囔著:“祖宗?祖宗又如何?兵荒馬亂時,祖宗會顯靈,殺退敵人、保子孫平安?”
“侯景禍亂建康時,怎么沒見這幫人上人的祖宗跳出來,把逆賊趕跑?這時候講祖宗有什么用?”
梁森回答:“所以呀,我們這些出身寒微的武將,朝廷用得著的時候就拿來用,用不著了,就在角落里蹲著。”
“我不服!”彭均嚷嚷著,梁森聳聳肩:“我也不服,李郎也不服。”
“那...”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拉項目呀。”
彭均知道“拉項目”是李笠獨創的口頭禪,便問:“還拉項目?拉什么項目?”
“仗都打到這份上了,莫不是再打彭城?不是說彭城是個蜂窩、捅不得么?再拉項目?”
“再拉下去,齊國主力傾巢而出,到時候不要說淮北武州,就是淮南都未必保得住了。”
梁森搖搖頭:“不一定是這個,我哪知道該如何,但李郎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也知道,什么是鳥盡弓藏。”
他抬頭看著天,喃喃著,仿佛是自言自語:“若鳥不盡,那么,弓,就不用藏了。”
聽到這里,彭均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這不就是養寇自重么?
那要如何養?萬一搞砸了,那不就變成養虎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