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兒子,問:“這種時候,你們還害怕么?”
“不害怕!”皇子們搖頭,確實,即使身處稻草兵陣中,只要騎兵不過來,他們就沒那么怕了。
李笠又問:“所以,即便我們當中,許多人未著甲,也不會武藝,更沒殺過人,心也穩了許多。”
“因為外圍有障礙物,有著甲戰兵,用長矛、步弓和敵騎對峙,他們沖不進來,所以我們不怕。”
李笠說完,吹響哨子,不一會,繞圈的騎兵們下馬,然后列隊,開始徒步向稻草兵軍陣沖鋒。
皇子們看著這些下馬下馬騎兵向自己沖過來,以小臂綁著的團牌擋在前面,向著自己快速逼近,竟然有些發憷。
“這時!!敵騎下馬,向我們步行沖鋒了!”李笠依舊兼任“旁白”,渲染著氣氛。
“他們身著重甲,所以即便身中數箭,也仿佛沒有事一般!”
“距離越來越近!他們彎弓搭箭,箭是什么箭?短矛一般的重箭!箭頭如矛頭!”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這些身著重甲的下馬騎兵,在十來步距離,對我們射箭,還專門射臉!”
“中箭者,即便帶著兜鍪,都被箭矢射透頭顱,喊都喊不出來,直接倒地死了!”
“沖來的下馬重甲騎兵,棄弓,拔出刀、斧、錘,搬開障礙物,直接向我們沖來,砍翻外圍著甲戰兵,殺進來了!”
“怎么辦?我們不會打仗,我們沒殺過人,我們...我們身上沒有鎧甲,刀砍下來,就會斷手斷腳,就會死!”
李笠一番渲染,加上演習的下馬騎兵確實揮舞兵器、氣洶洶沖進來,讓從沒打過仗的皇子們愈發“入戲”,嚇得汗毛倒豎。
只覺得雙腿發軟,喉嚨干得厲害。
“啪”的一聲,李笠拍了一下巴掌,把皇子們的思緒拉回現實。
“明白了么?”李笠問,幾個年紀小的皇子們眼神迷茫的看著他。
“孩兒明白了!”李昉回答,他真的明白了,說出自己的看法:
“若目標,是結陣完畢的步兵,我軍騎兵正面沖不動,接下來,僅僅是在外圍繞圈對射,其實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用短射程的騎弓,和長射程的步弓對射,純屬浪費時間。”
“對方若有大量未著甲的兵,可以下馬,以步弓攢射,能夠極大降低對方士氣。”
“與此同時,依仗重甲優勢,冒著箭雨發動徒步沖鋒,先是重箭近射,然后白刃血戰,擊破其軍陣外圍著甲戰兵后,突入陣中。”
“陣中,那些未著甲的兵,甚至隨軍青壯,是沒有勇氣和身中數箭卻依舊奮勇作戰的重甲兵交手的。”
“只要突入步陣一角,就能擊潰對方士氣,那些潰逃的人,會直接導致本陣大潰敗,陣型散亂。”
“這時,其他騎兵再發動追擊,敵軍就完了。”
李昉這么一說,其他皇子明白了。
李笠補充:“打仗時,羸兵在雙方對射時,尚且有勇氣維持陣型,可一旦爆發白刃戰,羸兵崩潰是一瞬間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兵,都能有鎧甲、兜鍪,所以,許多軍隊中,大半兵卒都是無甲兵,他們面對箭雨,面對披堅執銳沖到面前的甲兵,其實并沒有太多勇氣。”
“所以,活用騎兵下馬突擊戰術,有奇效。”
這可不是李笠忽悠兒子,實際的戰斗中,騎兵下馬作戰是常有的事,若是一味強調騎兵必須騎馬作戰,那才是腦子有問題。
當然,前提是騎兵必須著甲,下馬后,就直接變成重步兵。
李時忽然冒出一句:“怪不得歷代官府都要禁鎧甲,私藏鎧甲者,視同謀反。”
李笠笑起來:“對嘍,一個著甲的大漢,面對毫無武藝的普通人,一個打十個都不是問題。”
“戰場上,十來個甲兵,可以追砍一群無甲兵,如狼入羊群...”
“所以,官軍必須提高披甲率....”
遠處,段韶和幾個武官,看著一群戰馬上披著的新式馬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