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的意思,是先穩住晉陽城里的軍戶,然后“化整為零”,陸續安排這些軍戶到河北、河南各地落戶。
編入當地廂軍,就這么“稀釋”掉,沒必要殺人。
前提是破城后的一段時間內,穩住這些人,給予必要的幫助和管理,這才是最關鍵的。
司馬消難忙了一通,該交代的交代了,該布置的布置了,看看四周的火光閃爍,以及頭頂上的滿天繁星,忽然覺得有些惆悵。
晉陽,他再熟悉不過,畢竟這里是高氏霸府所在、齊國勛貴云集之處,可如今,物是人非。
他的父親司馬子如,是高歡的元從故舊,是齊國的建國勛臣,按說他這個齊國駙馬,該與國同休。
奈何,高家兄弟一個個都是短命,他又卷入權力斗爭的漩渦之中,為了保命,不得不出逃。
如今再回晉陽,齊國已瀕臨滅亡,高家曾經的輝煌,已經如同落日那樣,消失了。
。。。。。
晉陽宮,寢宮里,齊國國主高緯,看著熟悉的室內陳設,以及擺在案上的飲食,覺得如坐針氈。
旁邊,妃子穆黃花呆呆坐著,不發一言。
自幼錦衣玉食的高緯,被楚軍軟禁在宮里,擔心自己隨時會被拖出去砍頭。
他成了亡國之君,心中又氣又惱,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因為自己的性命,全在別人一念之間。
昔日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親信,一個都不見了,他的乳母陸令萱,也被另行安置,不在這里。
高緯想和貼心人說話,尋求一些安危,做不到。
胡太后整個人都蒙了,不要高緯來安慰就不錯了,而同為階下囚的弟弟高儼,罵罵咧咧,高緯見了就煩,自然不會去見。
寵妃穆黃花,雖然在身邊,但穆黃花受了驚嚇,和胡太后一樣,呆呆地,高緯指望不了對方來安慰自己。
至于皇后斛律氏,被軟禁在其寢宮,高緯并不喜歡自己的發妻,相互間無話可說,也不想見對方。
至于兒子高恒,一個兩三歲的小家伙,由乳母帶著,高緯沒放在心上。
他雖然當了父親,但虛歲剛滿十八,向來是只顧自己逍遙快活,如今自身難保,哪里有心思去想兒子現在如何了。
高緯見穆黃花哭傷著臉,心中不悅,又不好發作,畢竟旁邊宦者,是楚軍安排的,他要是發火,只會讓外人看笑話。
不一會,外面響起說話聲,應該是有人要進來,和守衛在外的楚兵交談。
高緯以為來人要抓他出去砍頭,嚇得面如白紙。
片刻,有人入內,其中之一,卻是唐邕,另外幾位,是陪同的楚國官員。
唐邕當然算是被俘,不過,楚軍這邊讓唐邕留在宮里陪伴高緯,省得高緯心不安,所以,唐邕此來,是給高緯帶來一個消息:
他(高緯)會連同親眷,以及被俘的齊國官員,隨班師的楚軍前往開封。
距離啟程,還有一段日子,請他(高緯)在宮里安心居住,吃穿用度都不會有什么變化。
等日子一到,他和親眷就會隨班師的楚軍一道,前往開封。
高緯聽到這里,心定了些:至少在抵達開封前,他的性命無憂。
唐邕問他有什么需要的,楚軍這邊可以盡量安排,高緯想了想,問:“都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