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轉入觀星臺上一座小屋,官員們已經在屋里鋪開一張大圖。
這張圖,是網格圖形式,上面有清晰的網格。
每個格子都是正方形,正方形的一條邊,代表特定距離(譬如五里)。
在此基礎上,繪制著睢陽周邊地形(比例地圖),其中就有勛田的范圍。
其范圍,以多邊形的形式體現出來。
這個多邊形的每個“頂點”,都有精確(相對而言)的坐標:
樁號XXX,方位在基點(觀星臺)以東(西)若干里,以北(南)若干里。
具體坐標,東經XXX,北緯XXX。
這就是簡化版的經緯度坐標。
而整張地圖的坐標系,以睢陽觀星臺為基點。
有司以觀星臺為出發點,用“網格法”向四周擴張,丈量土地,將整個睢陽地區網格化,并在關鍵節點打深樁、立碑,作為標記。
各網格節點都定下經緯度,以此繪制比例地圖,然后再把具體土地地塊的相關點位坐標測出來,畫在比例地圖上。
如此一來,土地檔案就健全、精確很多。
李笠現在看的地圖,是標注著睢陽周邊勛田情況的“土地分布圖”,可以精確的描述勛田整體以及細節上的方位、范圍。
地圖一式多份,表明繪制年份、日期,分別存檔于各主要官署。
不止勛田有地圖,民田也有地圖,將來各地方官府,多了一個任務:
每年都要統計、匯總轄境土地變動情況,并按年份,繪制新的土地分布圖,一式多份,分別存檔于各主要官署。
若某年,縣廨失火,大量紙質檔案燒毀,可以通過上一級官署的備份檔案來恢復。
或者某土地的歸屬出現紛爭,就要溯源歷年檔案來辨真偽。
若要確認當地某某位置的田地,是否如人所說被河水、湖水淹沒,吏員拿著最新一份地圖,現場就能摸清楚。
因為土地檔案里有坐標,而坐標是隨時可以復測的,即便現場的地樁、石碑不見了,原本土地的范圍也能“復原”。
這樣的制度若在全國實行,就能從技術層面,遏制公田(勛田)被輕易侵占的行為(篡改甚至毀壞檔案)。
李笠看著這份精美的地圖,對有司的工作十分滿意。
因為他持續多年投入人力物力來研究、完善測繪技術(定坐標),所以對于如何測量經緯度,有一定了解。
睢陽的地圖,以觀星臺的坐標為基點,而坐標經緯度的測定,是以日影定緯度,以時間來定經度。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經緯度的概念,人們知道南北各地同一時間測得的日影,其長短是不一樣的。
所以,測日影(緯度)的方法有很多,但用“時間差”來定經度,卻是頭一遭。
這是因為有了計時單位精確到妙的時鐘,才有了技術上的突破。
太陽東升西落,東西各地的“當地時間”參照日影,和“標準時間”是有時間差的。
那么,只要定下“標準時間”,然后以各地當地時間和標準時間做比較,就能“測”出經度。
原理很簡單,但是實現起來很困難,首先得有精確走時的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