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向山這才從回憶中驚醒。他看了一眼,道:“那么,我確認一下好了,剛才那位女士,和你們騎士團簽署過遺體捐贈的合約嗎?或者有法律規定說一切遺體都歸屬于科研騎士團……啊對,現在根本沒什么法律來著。”
向山思量片刻:“所以這哪里有值得被原諒的地方嗎?”
“你……你這家伙!”黛伯拉尖叫道:“你可知道嗎?人類還匍匐于名為‘神’的幻象之物前面時,利用尸體探索人體機能是被禁止的做法。科研騎士的遠祖們在那個時候不得不偷竊尸體來……”
“哦!原來如今的人類已經淪落到和中世紀比道德了。”向山點了點頭:“你知道嗎,孩子,原則上呢,一切需要以‘人類’為實驗對象的實驗,都要遵循‘知情’與‘同意’的標準。受試者必須知曉自己接受實驗時,會受到什么樣的對待,然后這個過程又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而‘同意’么,就是指志愿者在知曉了一切有可能存在的不良后果之后,依舊愿意進行實驗。”
“如果沒有這兩個規則,我又怎么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因為具備某些稀有性狀,而被抓來當小白鼠呢啊對了,小白鼠你們現在還在用對吧?”向山嘆了口氣:“所以,沒遵循這個規則的人,都該死啊。你的存在簡直是在給人類的榮光抹黑。”
“你……”黛伯拉尖叫道:“我可是科研騎士!你怎么能殺我……”
“在這之前,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應該是科研騎士學徒吧?”向山反問道:“所以科研騎士的美德和榮耀,到底和你有什么關系?”
“你怎敢辱我?”
“我只是在好奇的探討一個事實來著。”向山道:“畢竟,所謂科研騎士學徒……仔細想想,在舊世代呢,好聽點叫‘科研民工’,難聽點呢,就自嘲‘科研狗’啊。”向山的手在黛伯拉的腦袋頂上摩挲片刻:“哪位教授……啊,應該說哪位大騎士手下沒十幾條狗的呢?但是你什么時候見到狗真的分潤到了飼主的榮耀?”
“本來嘛,導師和學徒這一套制度,就是一種中世紀的余毒。憑什么學徒就得當包身工,包攬一切雜物呢?為什么一個個學歷起碼碩士的人,每天還要浪費大量的時間清理試驗臺?他們的專業難道是做清掃嗎?這方面的事情為什么不雇傭專業人士完成呢?”
“而且說到底,做了繁重的工作,支撐了人類最高尚的事業,卻不能分潤榮譽,也沒有與之匹配的收入。確實,點子和思路是最重要的。但是一切盡歸包工頭,到底哪里合理了?”
這個話題似乎觸及到了向山腦海之中的某些事實,他意外的有些多話:“而且說起來,我記得這種制度應該已經逐漸廢止了吧?在舊世代的末尾。體力勞動呢,就交給以固定薪水聘請的技術人員。導師和學徒的附庸關系也應該被解除。利用現代化的網絡,讓每一個學者都能進行快捷的交流……”
“你是在指‘技術扈從’?”黛伯拉驚恐的說道:“沒有向往科研騎士的榮譽感,不希望成為正式的科研騎士,怎么能夠留在騎士團中?”
“哦,我大概明白了。由于研究者的地位還蠻高的,所以越來越多的人愿意自備干糧被那些包身工剝削了嘛。”向山嘆了口氣。挺失望的。
學界制度的變革……應該也是他做過的事情來著。
“算了,剛才有點跑題。我就直說好了。”向山道:“你這種不能在論文上留下騎士紋章的學徒啊,本質上就是一個做重體力勞動換一點榮譽感的低端工作者,屬于完全可以被機器所代替的那種。要是還是以前,你甚至都沒資格在我面前說話這么拽……”
黛伯拉揚聲器內傳出“滋滋”的聲音,似乎是想要反駁。
但是,她完全找不到切入點。
這個家伙很了解科研騎士的事情,甚至還知道很多一般人不可能知曉的歷史。
甚至武祖在舊世代推動的“教育革命”與“科研革新”,他都了如指掌。
以黛伯拉的見地,甚至完全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