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一樣?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問吧。”祝心雨皺起眉頭:“我和他根本不一樣。我……我對那些臭錢沒什么想法。”
向山道:“是啊。你理所當然的和那個人不一樣。但是,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渣。”祝心雨氣呼呼的說道。
向山搖頭:“也不一定。我認為,這是因為你是一個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人。”
“所以?又怎么了?”
“‘當下的、生理層面的欣快感’之外,還有一種‘長期的幸福感’。”
“我并不是說‘長期而穩定的幸福’就一定遠強于生理層面的欣快感。畢竟,人就是一種血肉的機器。大腦如何運作,人就會冒出怎樣的想法。藥物濫用就是一種可以帶來強烈生理欣快感的行為。如果生命的意義在于‘延續’與‘追求快樂’,那為什么人類不在完成傳宗接代之后,就通過便宜的藥物讓自己溺死在欣快感之中呢?”
祝心雨盯著他:“這也太……”
“捫心自問吧。人類是有可能在獲取生理欣快感的同時,處于對‘厭惡自身’的不幸福之中的。”向山道,
祝心雨思索片刻,道:“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
“這都是一種大腦的調節機制。”向山如此說道:“演化將欣快感當做獎賞,鼓勵生物尋找食物填飽肚子,鼓勵生物交配以繁衍后代。但是,演化也要保證,這種欣快感必須快速褪去,不然的話,吃飽了的生物會不斷的吃下去,遺忘了繁衍的大業。或者生物沉溺于交配,連覓食都忘記了,沒法進行下一次繁衍行為。”
“所以,除非搞壞自己的腦子,搞壞這一套機制,不然的話,不滿與痛苦永遠會存在。哪怕是使用違禁藥物獲取生理快感,在藥物效果減退的時候,在腦子還沒徹底壞掉的時候……總會由加倍的痛苦來襲。”
“但從長遠來看,在漫長的一生之中,不斷的積累幸福……在這個過程當中,不管是展望未來還是回憶過去,都可以獲取更大的、整體性的幸福。可能單獨的時間點上,這樣的‘滿足感’或許才是巨大的。”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DanielKahneman)有一項著名研究。志愿者按照卡尼曼的要求,描述自己一般上班日的全天行程,再分段一一評估他們究竟有多喜歡或討厭這些時刻。他發現,大多數人對生活的看法其實會有所矛盾。以“養育下一代”為例。就單純以估算的“快樂值”或“厭惡值”數字來說,養孩子可說是非常不愉快的事。很多時候,養孩子就是要換尿布、洗碗、處理他們的哭鬧和脾氣,這些都算是沒人想做的苦差事。然而,大多數家長都說孩子是他們快樂的主要來源。
這或許也是演化機制給予的一個束縛。但它多少也揭示了人類精神運作的一點點規律。
快樂不只是“愉快的時刻多于痛苦的時刻”這么簡單。相反,快樂要看的是某人生命的整體;生命整體有意義、有價值,就能得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