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煩躁的賈棟材沖了個涼,抓起哥哥留在舊方桌上的包子,急急忙忙趕去單位上班。
簽完到,趁著天氣涼快,賈棟材帶著馮大龍和分給他的鐘阿姨,去公園后面的小苗圃里干活,等到太陽實在太大了才回辦公室休息。兩個多小時下來,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馮大龍直叫累,本就臉黑象木炭的賈棟材裝作沒看見,到人秘股打了個招呼便回住處洗澡、看書、給還沒下班的哥哥做飯。
下午繼續,第二天繼續,第三天繼續……。有個副場長的帽子戴著,賈棟材這當場長的又以身作則,平時偷奸耍滑的馮大龍倒也能咬牙堅持;但被指派到了苗圃,平時只打掃打掃辦公室衛生、澆澆花的鐘阿姨受不了了。
這天上午干完活,見賈棟材這黑臉場長又提前下班去洗澡,老鐘捶著老腰找人秘股的老姐妹訴苦,想讓老謝幫著在領導面前講講好話,換回輕閑多了的綠化股去,她寧愿被江義指使,也不想被發神經的賈棟材累死。
正好,她還沒說兩句,來辦調動手續的劉明亮哼著歌進了辦公室。這小子參加全縣的公務員選調考試,居然考了個筆試第三、面試第一的好成績,著實讓所里的人刮目相看。
以前劉明亮也挺尊老的,現在又調進了出干部的縣政府辦,剛才還訴苦鐘阿姨恭喜完后,打聽道:“明亮,棟材這是怎么了?”
還能怎么,憋得慌唄。也就是豺狗太窮,但凡屋里條件稍好些,能由得黃大仙這么壓榨?
“鐘阿姨,換成你累死累活幫大家賺錢,到頭來連毛都撈不到幾根,早就撂挑子不搞了。”
這是領導已經定了的事,即將被免職的王娓娓不出聲,幫著蓋了章的謝阿姨連忙解釋道:“明亮,話也不能這么講,所里會給他另外開份工資的。”
章蓋了,那就怨不得老子替兄弟打抱不平嘍,放心了的劉明亮吹著調令上的大紅印,嘲諷道:“對,工地上小工都二十塊錢一日包吃包住,賈棟材同志一年多拿四千八咧!
龍伢,你跟了個大方領導,以后要好好干,要以所為家,不要偷奸耍滑,曉得不?”
來人秘股打招呼回家洗澡的馮大龍恍然大悟,難怪材哥這幾天悶著腦殼做事,連句聲都不作。可話又說回來,除了工資以外再拿快5000的獎勵性工資,黃局長也沒虧待材哥吧?
不過,當著劉明亮和同事們的面,雖然馮大龍覺得賈棟材沒吃虧,但也不會附和或反駁,連忙打圓場道:“亮哥,恭喜恭喜,夜邊我請客!以后當了領導,可不能忘記我們這幫兄弟哦”。
這小子也是只哈巴狗,給個小帽子就收買了,本就看不上這小子的劉明亮打了個哈哈,笑道:“莫莫,應該我請客,等大家有時間的時候,我來請大家吃個飯。”
縣政府辦咧,兩三年就是副科級,放出來就是副鄉長、副局長,大家一聽連忙答應,還說要攢個局歡送歡送老同事。連與劉明亮不睦的江義,都過來開個玩笑,唯有黎冬沒有過來。平時與劉明亮關系還過得去的黎冬獨坐窗前,目光鄙夷地看著人秘股門口的人群。她看透了這幫趨炎附勢的同事,也沒興趣跟這幫人中的任何人打交道,除了從不奉迎領導也不歧視她的賈棟材外。
等到下午,黎冬看到上午叫苦的老鐘已經請假,只有沉默的賈棟材領著馮大龍去干活,本來就黑的臉黑得象鍋底。她能理解賈棟材這種沉默中的憤怒,所里的人都認為四千八一年的獎勵工資不低,可誰想過那些是技術?建筑工地上,連小工都20塊錢一天,技術工種的泥瓦匠又比小工高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