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干笑:“不要怕,我不是詐尸。我又活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是熱的不是涼的。”我伸出手,另一腳從棺材里邁出來。小順立刻哀嚎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另幾個嚇癱的也掙扎起來奪門而逃。地上只剩下一個胡子花白的大爺,直著眼,伸出食指顫抖地指向我。我自認很親切地走上前,握住大爺的手:“我的手是熱的。”大爺雙眼一翻,口吐白沫,暈了。
我翻翻白眼,情不自禁的摸摸鼻子:“媽的,怎么搞成這樣!”一個聲音不冷不淡不急不緩從我脊背后面傳過來:“葉云嫣忽然還魂,下人們沒有見識,害怕也是情理之中,葉云嫣不要怪罪。”
話聲兒一出,我倒嚇了一跳。聽聲音依稀和那個要釘棺的相似。循著源頭轉過身,棺材后的幡布旁站著一個哥們,身上也穿著白色孝袍。我一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感動了。眼神絕對是看活人的眼神,神情也是跟活人說話的神情。
我像游擊隊找到黨組織一樣興奮地撲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相信我是活人?!那就好!你看我的手是熱的,我真是活人!難得你第一個相信我,請問貴姓?”
話一出口,我馬上意識到禍事大了。聽剛才的話再看白色孝袍這人就一定是王府的人。而且看他相貌俊秀氣度不凡,還該是個身份不低的人。幸虧我落寒憑多年的臨場經驗及時補救,看他眉毛微微動了動,依舊很熱絡地補充一句:“想必你一定認得我,能不能勞駕告訴我,我是誰?”
泰葉云嫣柴容是大興王朝最小的七葉云嫣,跟皇帝一個媽的嫡親弟弟。
小順告訴我。
小順是小葉云嫣的心腹。貼心窩子的心腹。這也是小順告訴我。小順正在幫助失去記憶的小葉云嫣了解往事。所以話說的十分詳細。失去記憶的小葉云嫣當然是少爺我。
不過是前一天,我用平生的智慧糊弄住跟我說話的那位弟兄,讓他相信一件事情,小葉云嫣死而復生,而且失憶了。王府的其他人當時兵分兩路。一路去請法師給詐尸的小葉云嫣做水陸超度大會,一路去皇宮報信。法師跟御林軍殺到王府的靈棚,我正跟蘇公子坐在棺材蓋上喝茶,相談甚歡。
跟我說話的哥們叫蘇行止,字征言。約莫是小葉云嫣的什么親戚,王府的人跟御林軍的頭兒見了他全都十分恭敬。像個說話算數的。蘇公子一句話抵我一萬句。蘇公子說小葉云嫣可能不過是深度昏闕,現在確實是醒轉復活,不是詐尸。于是所有人都相信小葉云嫣是復活,不是詐尸。御林軍回皇宮跟皇帝報喜,王府的人跪下恭喜我再生。我用***在天安門城樓的經典POSS跟大家揮手致意完畢。立即有十來個人殷勤地簇擁我去洗澡更衣,家丁在院子里放鞭炮賀喜外加去去晦氣。
于是便成了今天這種局面,我是王府失憶的小葉云嫣。被忘掉的心腹告訴小葉云嫣以前的種種。
小順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獐頭鼠目尖嘴凹腮,一看就是個能干的精明人。腿腳麻利口齒清晰。前后有十來個人私下里自稱是我的心腹,這小子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我也最欣賞他。因為小葉云嫣的家史他背的最清楚。
大興王朝,從開國到今天有五代皇帝。老皇帝原本共有皇子十四個,新皇帝登基前掛掉三個,登基后掛掉四個。剩下七個封王。福寧仁康端安泰一一排序,柴容年紀最小,封了泰王。
不過所有人講的泰葉云嫣舊事十分籠統。分明遮掩著些事情不讓我曉得。回想天譴科長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話。我大概猜到泰葉云嫣柴容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所以被人給殺了。反正老子有的是時間慢慢搞清楚。當務之急還是好好琢磨一下舉止行為不要露出馬腳。
“對了。”小順背了一堆王朝舊史后,我忽然想起出了靈堂后就沒再見過蘇行止,“那位蘇公子,是本王的什么人?”我自稱本王的時候理所當然,十分順嘴。
小順轉轉眼珠子:“蘇公子么?同葉云嫣可親近的很。可惜葉云嫣不記得。”
有句至理名言叫做知足者常樂。反過來說,不知足的人常常不快樂。
照理說我落寒一個普通的溫飽線青年,現在搖身變成小葉云嫣,正是新舊社會兩重天,合該翻身農奴把歌唱。但是玉皇大帝爺爺在上,老子實在是樂不起來。
一轉眼我在王府過了整整五天。
五天來王府的生活確實好得沒話說。從我早上一睜眼,只要咳嗽一聲床邊上立馬冒出一堆人來。一個服侍我穿上衣,一個服侍我穿褲子,一個服侍我穿鞋。然后是漱口的梳頭的擰毛巾把子搽臉的。末了最后一個,服侍我穿外袍。
會享福的一定說,這多幸福啊。我搗著心窩子說一句,這多郁悶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