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既然要招攬亭卒,身強體壯,敢于爭斗之人,自然比膽小怕事更好。”
其實,還有一個想法,張仲沒有對葵說出來。
像這種關系復雜的地方,想要治理,便須得拉一批,打一批,才能樹立起自己的威嚴。
而拉哪一批,也是有門道的,首先能為自己的助力,其次,還要好管理。
相比起犯了軍爵律,盡是老兵油子的軍隱里,斗隱里戰斗力也還不錯,更沒有那些老兵油子以前那么高的爵位,乃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可是,若亭卒犯法,亭長亦要受責。”
“便要宣之以法。”
葵點了點頭,隨后發出了一句靈魂拷問。“亭長知道路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不是不知道路,才進去搬家具,然后等你帶路嗎?
“你不知道?”
葵搖了搖頭,眼見張仲的目光越來越嚴厲,轉身就走。“那我去盜隱里找人帶路。”
....
斗隱里,位于隱山亭的東北方,依山傍水,是一個有著一百零三戶人家的大里。
他們當中,普遍是私斗傷人過重,以至于罰款不能處罰其罪責,而被處以黥面這種肉刑的刑徒。
當張仲帶著葵來到這里的時候,一個中年人立刻就迎了上來,他看了看張仲和葵的裝束,先是行禮拜見之后才說道。
“吾昨日還與里正商量,說下午前來拜見亭長,卻不想亭長,竟然親自來了。”
張仲面帶笑容,心中卻暗自吐槽。“我信你個鬼。”
從葵來到隱山亭到現在,別說拜見的里正,除了他們花錢招攬過來的坐隱里黔首,連人毛都沒看到一根。
雖說里正與亭長,并不是直屬的上下級,但如此,也有悖于人情往來。
不是正常的現象。
但交際嘛,總歸是臉上笑嘻嘻,心中省略號。“冒昧來訪,倒是叨擾監門了。”
里監門,是里中小吏之一,一般是由里中爵位較高的人擔任,但在隱山亭這種地方,便是由其中勇壯之人,來擔任的。
因為,沒有爵者。
這里監門身強體壯,卻很是擅長交際,他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笑著詢問張仲。“亭長剛剛上任,便出門巡視,當真能吏。”
“本應如此,當不得夸。”
“可曾就饗,不如去吾家中吃點。”
這本就是張仲來此的原因之一,自然也不會拒絕。“如此,那便叨擾了。”
客氣了一陣之后,張仲與葵終于走入了里中。
斗隱里所處的位置是山間較為平坦之處,所以,里中黔首幾乎都是比鄰而居,只在房屋之間,留下了一條十五尺左右的寬闊道路。
沿著道路向前,兩旁聽得動靜走出的黔首們,看了看張仲頭上的赤幘,便恭恭敬敬的與他見禮。
張仲一邊與黔首點頭,一邊前行。
路途中遇到一些小孩子,張仲還會笑著出聲逗一下。
只是,這些孩子,不但沒有覺得他和藹可親,甚至被嚇得跑到了大人的身后。
走過了三四戶人家,到了里監門家門口。
里監門猶豫了一下,突然笑著開口。“亭長年不過十三,就有生擒虎豹,單殺銳士的勇力,在此任職,著實是吾等之幸吶!”
張仲微微一怔,隨后瞇了瞇眼,自己上任不過三天,以隱山亭的地理位置,刑徒也極少去城中,他如何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這是在敲打自己,說你的底細我們都清楚得很,好自為之的意思。
還是說,他在提示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