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糧倉”,我們就會想起金黃的谷穗,豐收的喜悅;說起“魚米之鄉”,那就代表著衣食無憂、幸福安寧的樂土。
但家處鄱陽湖平原的董啟軍對此一點都不贊同。
鄱陽湖平原是名副其實的“魚米之鄉”了,平原上稻田、菜畦、魚塘、蓮湖縱橫交錯,是江南的“糧倉”和棉花、油料、生豬等生產的重要基地。
現在是春耕,擁有六十畝耕地的董啟軍卻是愁得慌。
沒錯,這邊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貌似日子很美好。
但在作為農民的董啟軍看來,也就那樣了,是有吃有喝,但發財甭想,一不小心還欠了一屁股債!
國家“糧倉”的名頭聽起來讓人自豪,但當事人就不一定樂在其中了。
主要在于,鄱陽湖平原大量的耕地和糧食生產任務,使得它在發展經濟上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約。
就拿他來說,算是村里的種植大戶了吧,但那又怎么樣?糧食不值錢,種糧食是越種越窮!
為什么會這樣?
除了農業產值根本比不上工業等原因之外,還有其他諸多原因。
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內,國家政策向工業、城市傾斜,導致農村承受了很多經濟壓力,比如統購統銷,這就不說了。
像是長三角和珠三角這些傳統的魚米之鄉,因為區位優勢和政策驅動,糧食產量和糧食作物播種面積都在減少,這就意味著產糧任務愈發集中于其他的“糧倉”。
而近幾年來,糧食不斷增產,價格又被國家平抑——糧價飆升是會影響社會穩定的。這樣一來,糧食的消費區是處于主動地位,而生產區則陷入被動。
為什么這么說呢?
一方面,糧食主產區為了保證糧食安全,發展經濟作物種植或工業都受到了制約。而另一方面,糧食消費區則可以放手批土地搞工業,或者發展經濟作物種植;這是怎樣一個不公平?簡直是等于糧食主產區變相承受了工農業剪刀差。
如果說上面的理由,董啟軍這樣的農民只是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可能不是非常理解,那么以下的問題就是切切實實的體會了。
眾所周知,糧食增產要靠地里的氮磷鉀。
但是自然界里補充氮磷鉀的機制不多——金坷垃也沒法吸收地下兩米下的氮磷鉀不是?最終只有地表那一層的營養是可用的。
所以農民只能靠人工不斷補充才能保持土壤肥力,堆肥什么的周期太長,效率高還得是用化肥。
所以在中國有了大規模生產化肥的能力之后,糧食產量才有了長足進步。很多小清新一提化肥都覺得是有害無益的東西,肯定是吃飽了撐得。
然而化肥的作用也是有邊際效應的。
簡單來說就是長期施用化肥,就會出現化肥施用量增長很快,糧食產量增加相對較慢的局面——近幾年來,董啟軍水稻耕種的化肥施用量至少增長了六成多,水稻產量則僅增產四成多。
更令他心慌的是,一方面為了增產,就要施用更多化肥的情況,使得種糧成本進一步被推高;另一方面,化肥的濫用,造成了耕地的土壤板結,多余的化肥流入地表或地下徑流,在鄱陽湖造成水體富營養化——這是他能看得見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