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譬如,嘉谷順利推廣了經濟效益較高的經濟作物后,當地農民抱怨嘉谷的要求又高又多,從而反悔想自己干的例子,也沒少見。
當然,沒良心的人還是少數。但這一輪輪試錯下來,成本是實實在在花出去的,換一家企業來,弄不好已經傷筋動骨了。
張司長心有同感道:“變革嘛,從來就不是請客吃飯。”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瞥了賀明哲一眼。
齊政同樣用眼睛的余光掃了一下瞪大眼睛的賀明哲。
其實,齊政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農業適度規模化在國內已經達成共識,但在討論是否應該“農業資本化”的時候,各種意見和爭論都有。而作為大眾眼中“農業資本化”的代表,嘉谷在風光的同時也被視作一個靶子。
今時今日中國農業顯然已走到一個歷史發展的十字路口,何去何從,一定程度上講也決定著中國這個國度能否順利實現現代化的歷史跨越。
在這個關頭,多的是人把嘉谷視作是突破口。你嘉谷再牛又怎樣,人家不怕得罪人,怕的是以后沒有機會得罪人。如果能用充足的論證將嘉谷的路線駁斥成渣,就能踩著這顆在農業經濟領域冉冉升起的超級新星飛升了。
因為哪怕進化到了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大多數人的思維還是非此即彼的。當他們的屁股選擇歪在農民一方,對資本的看法就只剩下“控制”、“剝削”和“侵占”諸如此類的詞了。
幾乎所有的涉農企業都表示希望能夠發展自己的生產基地。這種愿望并不奇怪,因為生產基地可以幫助他們穩定和控制生產。但在國內能獲得的可耕荒地有限的情況下,農民手里的耕地似乎成了唯一可行的選擇。
而在資本沖擊下“瑟瑟發抖”的小農,是多么的弱勢啊!
盡管開頭有些出乎意料,剛剛貌似還被人內涵了,但賀明哲不改初衷——老農們的不滿,不正是他想要的答案嗎?
趙老漢才不管拉著他說話的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快六十歲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天,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我一直耕種自己的2畝多地,老實說,是不愿意將土地交給合作社的。但村長說其他村民都同意了,如果我不同意,合作社就建不起來了,你說說,我還能擋著所有人的路嗎?唉……”
其他老農也七嘴八舌的聲討起來。
“是啊,雖然合作社種的還是糧食,但聽說最后都會賣出去。我就擔心一旦遇到天災,家里就沒存糧吃了。何況這土地交出去容易,還能不能拿回來,還不好說呢?”
“還有,合作社這要求忒多了,管這管那的,要是最后收成不好,算誰的?咱們不怕白做工,就怕瞎搞影響收成……”
賀明哲越聽眼睛越亮,表面上似乎保持平靜的模樣,只有怦怦直跳的心神,說明了他的激動。
他清清嗓子,鄭重道:“鄉親們,我們是從中央下來的。中央一再要求地方搞合作社要堅持農民自愿、不能搞強迫命令、保護農民權益,如果你們真的不愿意參加合作社,我會為大家做主的。”
幾位被問話的老農瞬間一靜。“中央”二字,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很有震懾力的。
半晌,趙老漢才小聲道:“領導,這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