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硬氣很霸道很男人的車。
駕駛室里下來的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三十歲左右,墨鏡鴨舌帽,皮膚很白。牛仔褲,長靴,馬尾,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后排下來一個小男孩。
倒戴的棒球帽,紋身,寬松的衣服,耳釘,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
侯佩佩明顯很緊張,那是一種對長輩的畢恭畢敬,生疏敬畏那種。
她起身,乖巧道:“唐姨,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昨天給你提的路遠。畫《鷹擊長空》的那個畫家。路遠,這是我唐姨。”
路遠起身伸手:“唐總好。”
沒把鄙夷輕視掛在臉上,沒言辭之間顯示輕蔑。
她同樣客氣的跟路遠握了握手。
甚至還禮貌的跟路遠招呼了一聲:“你們先聊,我上去換身衣服。別客氣,當自己家。”
閑庭自若,氣質超然,唐姨緩緩上了樓,從頭到尾,卻連正眼看路遠一下都沒有。
她聽過侯佩佩對路遠的崇拜。她看到過那副《鷹擊長空》。她甚至也看了網上那段路遠秀翻全場的視頻。
然而呢?
你辛辛苦苦拼來的成就,以為終于跳了龍門,以為終于戴上了皇冠,以為終于可以揚眉吐氣,有光環加持,到處裝逼了。
可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唐姨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后,那個紋身棒球熊孩子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如臨大赦,一邊還壓著聲音道:“老姐,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好想回去啊。被人綁了就綁了,大不了一死。跟唐姨身邊,哎呀我去……簡直生不如死。”
侯佩佩瞪了他一眼:“閉嘴!胡說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訴唐姨。”
侯明昊當場作揖:“姐……您是我親姐……不會這么坑我的。我知錯了,絕對不會再亂說話。”
侯佩佩哼了一聲:“今天開始,跟路遠好好練字好好學畫畫。再跟我像以前那樣……我可跟路遠說了,揍死你我擔著。”
侯明昊瞥了眼路遠,一臉不爽,嘁了聲,桌子下,他老姐看不到的地方,沖著路遠豎起一根中指。
侯佩佩:“路遠,我弟就拜托給你了。我晚上有個約會,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保姆吳媽也上了樓。
客廳里只剩下侯明昊和路遠。
這個才只有十三歲的熊孩子,稚氣未脫,卻吊兒郎當,渾身上下一股嘻哈風,老天爺老大他老二。
候明昊往沙發上一攤,上上下下打量著路遠,很匪氣的來了句:“哥們,你還是走吧,看我老姐那么崇拜你的份上,我就不整你了。如果不識相,你前面可有十幾個什么畫家書法家呢,他們就是你的下場。”
路遠:“他們什么下場?”
侯明昊學著混混說渾話,二郎腿一翹:“住院的住院,嚇哭的嚇哭。哥們,你教不了我的。別管你是真有才,還是假有才,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想睡覺的人。懂我的意思嗎?”
路遠:“多學點東西,總有好處,為什么那么抗拒?”
侯明昊故作成熟:“學好了又能怎樣?考京華燕大?你信不信?我就算高考零蛋,一樣有辦法進最好的學校。實話跟你說,我都看不上國內的大學。我可以去外面最好的大學留學。度一圈金,回來就是海龜,然后跟老爸幾年,什么燕大京華的學生,見到我要諂媚喊一聲侯總。你們拼死拼活求的前途,我從出生就有了。哥們,人生苦短啊,趁著年少,哪能不輕狂幾年?捫心自問,換了你,你會每天學到半夜?什么代數,什么亂七八糟的幾何圖形,有毛線用啊?談生意能用到?你給人談判的僵持不下的時候,難道跟人說,咱倆比畫圓吧,誰畫的圓,就聽誰的。別鬧了,那不跟傻逼一樣嘛……”
他正夸夸其談,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霸氣的不行。
忽然他就閉嘴了。
忽然他就坐直了身子。
這還不算,趕緊起身,站的筆直,雙手并攏,貼著褲縫。
剛才的意氣風發不見了,乖巧的像只小貓咪,耷拉著腦袋:“唐姨,您這就要出去么?”
唐姨只是侯明昊和侯佩佩對她的稱呼。
她有很多稱呼。
有人喊她唐總。
有人喊她唐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