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幽深的皇宮殿室中。
“啊!”
一聲尖嗓的驚呼,撕破了殿內寧靜。
睡在龍榻上的少年天子驀然睜開眼睛,一對眼珠子死死瞪著上空,好一會兒后,才氣息急喘起來,摸摸后背,竟已全部濕透。
殿內的近侍聽得動靜,急忙小跑至榻前,見天子無恙,只是面色有些慘白,遂擔憂詢問起來:“陛下,您又做噩夢了?要不要奴去宣太醫?”
緩上一陣后,少年天子坐起身來,擺了擺手。
他確實是做噩夢了,而且是夢見李儒端著毒酒向自己走來,說要送他去地下見先帝和皇兄,他不愿,李儒就強行將毒酒往他的嘴里灌……
但這些話,劉協不能說。
雖然年少,但他心智聰慧,否則也不會被董卓看中,取代皇兄劉辯的帝位。
宮中遍布董賊眼線,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錯。董卓能夠廢掉皇兄劉辯,也一樣可以廢掉他這個曾經的陳留王。
“天亮了嗎?”
目光望向殿外,劉協轉移了話題,眼眸深處隱隱有所期待。
近侍躬著身子,如實答道:“回陛下,此刻剛過寅時,距天亮還有些陣子呢。”
宮城外可有動靜?
這句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劉協抬手向外輕揮兩下,近侍很快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重歸于寂靜。
不久,殿外響起了腳步。
剛出殿門的近侍又折返入殿,躬著身子稟道:“陛下,尚書令李儒求見。”
聽到‘李儒’這兩個字,劉協心頭猛地一顫。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李儒這個時候還沒伏法,就足以說明劉顯他們,已經失敗。
如果可以的話,劉協寧愿這輩子都不要見到李儒。
但很不幸的是,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
于是,他穩了穩心神,盡量使自己變得從容一些,然后朝那近侍宦官吩咐一聲:宣。
有了皇帝陛下的授意,李儒走進殿內。
“深夜叨擾陛下,臣有罪。”
李儒面向天子躬身行了一禮,嘴上說著有罪,可臉上卻看不見有任何懺悔之意。
盡管心里恨極了眼前的男人,但現在的劉協根本拿李儒沒有辦法。別說殺死他了,就是讓李儒滾出去,劉協都不可能辦到。
他很清楚,自己表面上是天子,實際上,不過是任由董卓操控的傀儡。
沒有外人在場,李儒能躬身能喊一聲‘陛下’,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知道李儒此番來者不善,劉協心里害怕,臉上卻故作懵懂的問道:“李卿,深夜入宮,可是有何要事?”
李儒打量了天子稍許,眼眸微斂,便回稟起來:“啟奏陛下,臣收到情報,說今夜有人密謀造反。”
“竟有此事?”
劉協表現得大驚失色。
“陛下不必擔心,這些意圖作亂的賊子,已經被臣擒獲。”
說到這里,李儒語氣明顯頓了一下,然后才又說道:“只是那劉顯攜有詔書,聲稱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不知……”
尾音拖得很長。
“這這這……這與朕無關!”
劉協一時慌亂起來,畢竟心智再怎么成熟,到底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尤其是在此刻李儒懷疑自己的時候,臉上驚慌早已掩蓋不住。
這樣的神態,如何逃得過李儒的一雙毒眼。
然而李儒卻并沒有要揭穿的意思,繼續陪著這位少年天子將戲接著往下演:“陛下不必驚慌,經過嚴刑拷問,幕后指使臣已經查清,乃是太傅袁隗,袁隗在獄中,也已經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