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郡守呆住,王公公又道:“從殊京到江口城,我為何走了這么久,不就是在給你機會么?現在還要機會,沒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詔旨,搖頭道:“而且這灰河龍氣,你一個臣子,還有資格收么?只有主上有資格收啊。”
說罷轉頭而去,再不理龐郡守。
老宦官到了河邊,展開詔旨,朗聲宣讀,旁邊自有侍從以術法擴音,兩岸萬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貫山伯仲叔季四家,義守荒塞,千年傳承……”
“今日四家歸一,合為貫山劍宗,守貫山之地,安貫山之民,尊梓原、季林、焚劍、灰河四神……”
“貫山人仲杳,行諸般義舉,舉宗攜民請入杜國,乃杜國之福,孤甚歡喜……”
王公公將這份冗長的詔旨緩緩念來,念得抑揚頓挫,激情澎湃,涼亭外的龐郡守則是臉色鐵青,而人群中的龐觀主、王文度更是面如死灰,末尾的叔天朗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貫山為杜國之土,舉杜國之旗。貫山之民為杜國之民,免賦稅徭役。貫山之主為杜國之臣,位列外侯,入貢不朝。貫山劍宗為杜國宗門,與貫山一體,自理山門,郡縣不問。”
“貫山博望侯仲杳,世襲罔替……”
念到此處,王公公拔高聲調:“博望侯,接旨!”
河中少年拱手深揖:“仲杳接旨!”
接著就在噴泉般水柱上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謝主隆恩!”
王公公以國主姿態抬手虛扶:“卿家的忠心,我代國主受下了。”
他再道:“傳國主口諭,你且料理好貫山諸事,年內來殊京,讓孤當面瞧瞧。”
仲杳再拜,王公公揚手,詔旨翩躚而飛,落入仲杳手中。
“博望侯”的呼聲在兩岸響起,杜國國主用外侯之位籠絡貫山,允許貫山以貫山劍宗的身份立于國中,不納賦稅,不服徭役,不聽郡縣號令。若是沒見著貫山劍宗的表現,這算是超格待遇,現在大家卻只覺恰如其分。
這還沒完,王公公又從侍從那接過一份詔旨,展開誦念,卻是覲封灰河河神。
“今復灰河之名為貫水,封灰河河神為貫水水伯,令貫山山水相依,共護杜國社稷……”
仲杳再拜:“臣,貫山博望侯,與灰河河神同謝國主覲封!”
他拜的時候,河面又升起一股水柱,凝作女子輪廓,與仲杳一同拜下。依稀聽到女子的大咧咧嗓音:“我也謝過國主啦,終究是個編制,不錯。”
水柱之上凝出虹彩,兩岸萬人又高呼起河神顯靈,王公公卻是嘴角歪著,眉頭直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沒禮數的神靈。
不過對方終究聽了封,灰河這縷龍氣,也就入了杜國,禮數什么的就沒必要計較了。
詔旨飄落,水柱化作的人形接下,發出囂張笑聲:“哇哈哈,杜江老兒,這下咱們身份對等了,你休想再把我當野神欺負!今日我可要好好揍你一頓!”
所有人都感應到了天地間生出奇異變化,具體說不清楚,只覺這灰河……不,貫水,似乎變得更為有力,北面的浪濤之聲也更喧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