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間,林老說:“我見胡山家都是一天兩頓,咱們在家坐著,要不也改成兩頓好了。”
武陳朝的很多人,的確是一天吃兩頓,叫朝食和哺食,上午九點和傍晚五點,只有農忙時才會在中午加一餐。
鄭曉嵐道:“這事羽哥不是說了嘛,咱雖然要融進這個時代,但沒必要為了融進時代而餓著肚子,再說了,易哥兒要讀書,您也要下地,少吃怎么行呢?!就這樣吧!”說著又給林老拿了個蒸餅。
王易也說:“我也覺得沒必要,咱們中午吃的又不多,倒是林老你,最近飯量好像小了。”
林老笑著咬了一口蒸餅,又吹著胡須吸溜了一口熱粥,道:“哪有小,只是最近你晝夜苦讀,沒注意罷了……哦,對了,”林老對鄭曉嵐說,“昨天老胡不是拿了一窩鳥蛋過來么,今天蒸好給易哥兒帶到族學去吃吧!”
鄭曉嵐道:“這個您就別操心了,早就準備好了。”
頓了一下又道:“昨日里北街的劉家老三來家里看了好幾趟,問您與易哥兒是否得空。”
“就是那個被偷了屎的老劉家?!”王易問。
林老用筷子一點王易腦門,佯怒道:“休要貧嘴,吃飯呢,什么都往外蹦。”言罷,又一抹胡須上的粥漿問鄭曉嵐,硬氣地說:“咋咧?他又要管我們要糞肥田么?”
之前說過,糞是農人常用的肥料,老鄧家的傻兒子偷了人老劉家的糞,這事洪里正已經做了判罰。但糞少了就是少了,一時半會兒全家齊上陣也屙不過來,跟那些糞行的人買老劉家又覺得不劃算,所以就想到了村南人口多的林老。
林老他們只有三分恒產,還是王易名下的,租種的田畝由醴侯府的陳管事負責供肥,剛開墾的荒山田畝還處在深耕階段,暫時無需施肥,所以他們那口糞坑還是有多余量的。
但這糞賣給糞行一擔能有一文錢呢,前些日子陸續被他們挑去了四五擔,現在存貨也不多了。所以林老提起這事就不太爽利,語氣也有些硬。
鄭曉嵐道:“倒沒說糞的事,只說是田里搶種,他們家人手不夠,想叫易哥兒和您去幫忙。”
“那不成,”林老擺手,“洪老七去了易縣大營,他們家的田也搶種呢,我今天晌午就能把地里的事弄好,下半晌就要去幫著洪家種苗,他家那個二壯的老病還沒好利索,做事太慢,咱必須幫襯著點。”
王易思忖了一下道:“要不我明日開始請兩天假,先幫著七公家搶種完再說。”
“那咋行咧?”
林老一瞪眼,正要拿出機關主任的派頭,用燕西村的俚語口音說上一通,王易已經搶先道:“真不礙事,我與學堂里那些個學員不同,不差這兩天。”
“那胡家的老二又說你們最近有縣里的教諭來視察?”林老一臉狐疑地看著王易,擔心他為了家里農活,耽誤學業。
王易嗤笑:“林老,您還不知道胡安那小子么,整天跟著撲鋪那幫人廝混,還偏偏能騙得了老胡,縣里的錢教諭早就走了……”
“真的!?”林老瞪眼,“這還得了,不行,我今天必須跟老胡說道說道。”
言罷,三口并做兩口地吃了飯,扛起種苗筐就往外走。
“哎呀,蓑衣!”鄭曉嵐看見那套麥稈編成的蓑衣還掛在檐下,忙拿上追了出去。不多時回來,對王易笑道:“你看你,這一句話怕是那胡安又要挨頓揍了。”
王易毫不在乎地喝完最后兩口粥,道:“打死了最好,就怕他老胡跟林老似得,就嘴上兇……你是不知道那胡安,整天在學堂里撩撥這個去關撲,又撩撥那個去食鋪,我懷疑耀先以前就是這樣被這小子給忽悠去的。”
“唉,碰上這么個兒子也是倒霉……對了,胤哥兒昨天托人捎了話回來,怕是這兩天就能到家,到時候要不讓他去幫老劉家搶種吧?”
王易吃好了,回房拿書,邊收拾邊道:“行吧,要是老劉家還來人,你就先這么回復他,但也別把話說死……對了,嵐姐今天是要去洪家作衣坊交針線么?”
最近洪家作衣坊接了大生意,有好幾百套的衣服要拾掇,滿村有點閑工夫的女人都被指派的針線活。按照要求做好后,送去作衣坊,就能按件數拿錢,工錢不高,但算下來一天也能賺個三五文,總比在家里枯坐強。
鄭曉嵐點頭:“是呀,不過應該要先去找洪家姑把把關,我這女紅還沒熟練,怕做不好拿去,又跟上次似的拿回來重新修。咋啦?有事?”
“沒啥事,就是想問你能不能幫我再縫個背包,現在書有點多了,老是拿著不方便。”
“多大點事兒,今天我就開始弄,應該明后天就能成。”
“好咧,謝謝嵐姐!”
王易拿好書出門,做個揖禮,“嵐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