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嵐不自覺的側身做了個回禮。
春風春雨綿密襲來,浸潤著世間萬物,也浸潤了他們。潛移默化中,他們在被這個時代同化著。
……
天青色的煙雨又開始濛濛下著,帶著一點溫潤。
坐在學堂里的王易正在俯首疾書。
洪山長給了一個題目,叫王易試制八股文。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五篇八股文。
如果說之前洪山長還對王易有幾分氣憤,現在則滿是期待。
洪山長叫洪禮忠,是十一年前洪氏在燕西村鼎鼎有名的讀書人,他當年可是縣試、府試、院試的三案首,俗稱小三元。
鄉試第一稱解元,會試第一稱會元、殿試第一稱狀元,如果三個都是第一,那就是傳說中的連中三元,也叫大三元。歷史上凡是連中三元的真可謂鳳毛麟角,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當然,中小三元的人就比較多了,但在燕州這一畝三分地里,也足以自傲。
正當洪禮忠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地準備一鼓作氣拿下鄉試會試殿試,徹底擠入統治階層時,卻碰上了胡竭人扣關……
這次慘烈的兵災,不但毀了無數家園,也徹底毀了洪禮忠的科舉之路---他的父母都死在了胡竭人的屠刀之下。
按儒家禮儀,父母亡,需守孝三年,這個年是按照周禮的年,一年為9個月,也就是27個月。等孝期一過,洪禮忠去參加科舉卻接連碰壁,別說會試了,鄉試也都連考不過。
不能說洪禮忠不會做八股文了,相反,經過這么多年的磨礪,他的八股文能力是極其出眾的,不論是破題的技巧、承題的精妙還是起講的起承轉合,包括后股、束股的詠嘆韻尾他都無一不精。
可就是無法中式。
問題出在哪里?
他探尋了這么多年,認為自己問題就出在對經義的理解上。
他現在潛下心來教書,同時也在砥礪自己對經義的理解。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王易。
這個王易,不但記憶力超強,還才思敏捷,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往往他剛起了個頭,王易就能順著這個問題引申出去,有時冒出來的對《論語》的見解甚至比他還要高深。
慢慢的,洪禮忠喜歡跟王易辯論經義,王易也樂于跟他辯論,同時磨礪學習八股文技巧。
每當王易有發人深省的經義見解時,洪禮忠就會欣喜異常,驚詫莫名,而當他問王易怎么會有這些理解時,王易就會回答:“我幼時的老師就是這么說的。”
王易從哪來的,洪禮忠當然知道,傳說中的極西之地。
于是,洪禮忠每每只能嘆息,對不能與王易的老師切磋經義而遺憾不已。
洪禮忠不知道,其實這些對經義的見解,是后世集千萬人之力總結出來的,當然精辟深刻。
王易深知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在哪里。
站在后世無數大師的肩膀上,王易對經義的理解絕非現在的人可比,但他的這些精辟理論,就好比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對高三物理學期末考試一樣,毫無意義。
他需要學八股文的技巧,八股文的創作,八股文的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洪禮忠正好相反,八股文對他來說已經駕輕就熟,他唯獨欠缺的就是對經義的理解。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切磋的不亦樂乎。
“好,今日就到這里吧!”
洪禮忠勾寫完王易的八股文,并作出新的講解后,就與王易道,“你的八股文寫作已初具規模,但還要戒驕戒躁,不可妄自尊大,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