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暄見林老嚴厲起來,忙舉雙手投降,拿回骰子塞進懷里的夾層中收好。
李胤從兜里掏出今天幫工的錢交給鄭曉嵐,啥也沒說。
林老則拿出了之前準備給兒子買地的錢,差不多也有五貫。一時間也湊到了二十三貫,還是不夠。
李化羽咽口唾沫,道:“這婚房是該買了,大不了我把那塊百達翡麗給高小三拿去賣了,足夠。”
王易趕緊道:“別別別,那塊手表可是咱們最值錢的物事,就這么出手不值當……現下也有二十三貫了,我先去繳了訂金,等我府試回來,沒準還能跟官上還還價,這事沒準就成了。”
聽他這么說,眾人沒再言語。
接下來是勞役的事兒。
勞役不是城防役,是有役錢的,有時還能額外拿到米面,算是不錯的一種徭役。
這次燕西村派役人數不多,只要十五人,趙暄因為已經被王易點為了書童,村里也給王易這個準秀才面子,便沒給他派役。但是李胤、楊敬元卻是被派了役。
“明后日,易哥兒也要去府城了,由阿暄陪著去吧……下黃村的活計還要人去做,我看明日就由耀先去頂替……羽哥兒你先跟獨孤仲去看看,那官上募人的活計好不好做,多掙倆錢是倆錢,要是沒啥掙頭,干脆從瓦房驛去府城看看吧……”林老最后總結分派。
第二天,眾人四散而去。
司成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神頗為孤寂。似乎在期待,又似乎無所謂。
這里事,他什么忙都幫不上,心里不寂寥是不可能的。
王易攬著司成的肩膀,輕聲道:“兄弟們并不是忘了你的仇,只是,這就是古代生活,報仇之前,我們總得能先活下去!”
司成默默點頭回了屋。
……
清晨,當朝陽在東邊的大山背后慢慢探出紅彤彤的圓臉時,錦緞般的霞光就立刻灑滿了整條川道。
六月的燕山,正處在它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
由遠及近,山上山下,蔥郁的山林似翠綠的碧玉一般鋪陳在井陘川道。空氣里彌漫著山林中特有的清爽氣息,道路上滿是硬邦邦的石子,那是開春井陘河道漲水時從山間沖落的石塊。這些石塊讓整條川道根本走不了馬車,也走不了獨輪車。
一條蜿蜒的溪流從北往南,順著川道中間流淌,南川道東側是郁郁的山林,西側卻漸漸成了一條可容兩匹馱馬并行的小道。
別看這溪流小,要是在漲水季節,只要三天的雨水,這條小溪流便能瞬間幻化成澎湃的大河。
隨著響成一片的叮叮馱鈴聲,一支馱馬隊慢悠悠地從川道的拐角處穿出,跨過嘩嘩流淌的井陘川道上的一座木板橋,便又進了北川道。
北川道與南川道恰恰相反,東面能走馱馬,西面卻是被石塊擋住了路---不是鋪就在地上那種馱馬能行的碎石,而是幾塊不知是何年何月沖垮下來的高山巨石。
這支馱馬隊的規模很大,最前面的駝夫和開道的士兵已經在河對面走出一里多地,一匹接一匹的馱馬還在從南川道的拐角處魚貫而出。
馱馬的托架上都是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裹,一些托架上是掛著用鐵片包角的大木箱,還有幾匹馬的托架上插著藍色的號令旗,分別寫著“淶州”“易縣”這些字樣,最前面的旗上是“燕州”。
從這些旗幟的前后分布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支從淶州、易縣出發的大駝隊,而根據他們前進的方向判斷,目的地應該是龍脊寨,甚至是更遠的廣良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