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權騎了半天也有點累了,于是下馬走過來問老莫頭要碗水,老莫頭趕緊進屋打水。
“林老康健,這么大早就去漁場回來了?”蔡公權看見魚簍還是濕漉漉的,便隨口問道。
“謝官人夸獎,這不醴侯來了嘛,所以打早給送尾魚過去……”林老謙虛地說。
老莫頭端出水來,蔡公權捧著碗,一邊吸溜一邊道:“你家那個司郎君可還好?”
“不敢當官人郎君的稱呼,成哥兒還好,上午還去地里鋤了雜草。”
“你家耀先不是在淶州縣說書么,讓成哥兒去城里的食肆打些雜事不也在地里刨食強?!”
說起自己的兒子,林老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都是家里事,不便拿出來說,便道:“那小畜生任他去吧,懶得理他……說起成哥兒,有個事還想麻煩官人。”
蔡公權將吸溜的碗放下,隨口道:“你且說來聽聽。”
林老搓著手,道:“這不成哥兒年紀也不小了,我尋思著給他尋門親,聽說老媼村那邊有戶人家的閨女不錯,就是從外地來,戶籍的事……”
一聽這事,蔡公權打著哈哈道:“哦,這事兒啊,等胤哥兒和羽哥兒回來再說吧……哎,易哥兒是今天應考吧?也不知這次能不能考上。”
林老一聽就知道沒點好處很難讓蔡公權松口,便壓下這事兒,順口回道:“似乎是今日吧,都是娃娃們的造化。”
蔡公權準備騎上馬繼續巡視,就見老莫頭欲言又止的樣子,喝了人家一碗水,不讓人說話不太好,答不答應可以另說嘛。
“莫老有事?”
老莫頭猶豫了下,拱手道:“那個,蔡官人,我家小四去應官上的差,把家里那匹馱馬帶走了,后天,鄉下地里還有幾畝地……”
蔡公權知道他想說什么,抿著嘴道:“這樣吧,你晌午去家里牽匹騾子吧,先把地里的事忙完……下次記得應官上的差事要報備一下。”
老莫頭趕緊點頭,連連稱謝。
蔡公權跨上馬,繼續往北巡視,心里卻是罵翻了天:要不是那幾畝地是我家的,我才懶得理你有馬沒馬……話說回來,同樣是幾畝地,怎么林建就一個半殘廢幫忙就能耕作完呢?難道真是那些新農具的功勞?不行,改明兒得讓張鐵匠再幫我搞一套,別再老是去府城教那些商戶了。
走到村北時,天色已經大亮,但天空還是陰沉晦暗不明,站在洪氏祠堂的臺階上,遠遠眺望一下,燕山頂上已經是陰云密布,正從北邊滾滾壓來。
“怕是又有一場大雨啊!”蔡公權咂吧了下嘴,忽而又奇怪地嘟囔道:“什么情況?老媼村走水了?”
幾注濃重的黑煙從老媼村方向升起,與黑云交纏在一起,不仔細看還真不顯眼。
黑煙越來越多,蔡公權的心突地抽搐起來,他腦中像是炸開了漿糊,亂成一團。
似乎是過了很久,但好像又才一瞬,蔡公權突然張大嘴巴,從嗓子里突然蹦出幾個不成聲線的字眼:“狼,狼煙,是狼煙!”
旁邊坐著休息的隨從奇怪地看著自家官人,腦子還沒太轉過來,就見蔡公權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突然從臺階上蹦了起來,滿臉扭曲到猙獰恐怖,用歇斯底里的嗓子嘶喊:“銅鑼,敲銅鑼!敵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