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不知如何說,一旁李婧笑道:“不妨事的,我們爺說在江南待的時日長,若是林姑娘不急著回京,我們就先不急著搬出去了……”
紫鵑聞言又唬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睜圓,道:“我們姑娘讓你們搬出去?不可能!!”
李婧在一旁哈哈笑道:“自然不是,我們爺的意思是,我們年前先不急著搬出去尋宅子,年后再搬。”
紫鵑這才明白過來,長呼一口氣,沒好氣道:“你這少幫主果然不是好人,專門捉弄人!”又轉頭看向賈薔,難以理解道:“薔二爺怎會想著搬出去住?你護送我們姑娘南下,還尋來了名醫救好了老爺,這樣的大恩我們還沒回報,你居然連家里都不想住了,如何能讓我們姑娘心安?”
賈薔吃相斯文好看但速度絕不慢的扒完一碗飯后,輕聲道:“這樣做沒有故作清高和劃清關系的意思,我又不是矯情之人,也不屑那樣做。此事我會和姑祖丈商議的,你轉告林姑姑,我確實是為了姑祖丈的官聲著想。如今京里風云激蕩,若是看到姑祖丈的鹽政衙門里大把大把的撈銀子,就算此事和姑祖丈無關,旁人也一定會掛在姑祖丈頭上。到那時,恐怕有不測之事。”
一旁一直侍奉的吳嬤嬤聞言實在忍不住,笑道:“到底是京里來的公門貴公子,氣派果然不同。天下間也只有哥兒能將賺銀子想的這樣簡單……”
顯然,在她眼里賈薔成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牛皮羔子。
賈薔也不愿解釋什么,吃飽喝足后,問紫鵑道:“府上可有散步之處?林姑姑先前在船上將這里描述的很有幾分雅意,飯后活動活動,也有助于克化。”
李婧笑道:“爺和香菱去看吧,我回去守著我爹了。”
香菱也不要,小聲道:“我還要回去作詩哩。”
賈薔呵呵一笑,忍不住撫了撫這耿直的傻丫頭的額前發梢,道:“好,都回去忙你們的吧。”
紫鵑也極喜歡這等不矯揉造作的親近,她笑道:“我又不是東道,雪雁才是。走吧,正好我去勸勸姑娘。不過我說的,她也未必聽。”
賈薔笑道:“聽不進去也不必勉強,姑祖丈明白就成。”
說笑間,席間諸人各自散去。
因為薇薇安已經跟她喬治叔叔回了揚州教堂,沒這個突兀奔放的大洋馬在,氣氛倒是和諧了許多。
……
鹽政院衙門氣勢不凡,占地頗大。
三路三進房舍,院落層層相套,但又和北地的院落不同。
江南的宅子,和北地的府第,完全是兩回事。
江南白墻黛瓦,常有園林之意,奇石嶙峋,總見自然之趣。
相比之下,北地則威嚴的多,即便雕梁畫棟,卻也總有一種灰蒙蒙的厚重感。
鹽院內,似乎栽種了成千上萬株竹子,郁郁蔥蔥間,回蕩著清新氣息。
賈薔提著燈籠,燈光清幽,婉拒了雪雁陪同的好意,獨自一人行走在江南水鄉的園林中。
難得的,放下謀算和提防,來享受這份清幽。
正如黛玉所言,西路院最南端有亭林水沼,有一亭軒,軒上有一匾額,書曰“后樂軒”。
想來,取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賈薔來至軒內,憑欄桿處而坐,夜風柔和溫潤,去了燥氣。
一抹玄月掛于墨空,倒比滿月更得幾分意趣。
晚風輕拂,竹林中響起陣陣竹葉搖曳的聲音,更襯得夜色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