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忠聞言,微微揚了揚白眉,也不惱,微笑道:“怎地,你不信?”
賈薔笑道:“我自然信齊家從鹽業上撈的銀子在減少,甚至賠錢都有可能。但齊家在鹽業上撈到的好處,又豈是區區銀子能衡量的?”
齊太忠聞言,始終平靜如深湖的眼眸終于泛起了波瀾,盯著賈薔看,問道:“此言何意?”
賈薔呵呵笑道:“齊家在揚州府,就是地道的無冕之王,這揚州府與其說是朝廷的揚州府,不如說是齊家的揚州府。齊家這幾十年來送出去的金山銀海,讓大燕朝廷自上而下都默認了這種狀態,只要齊家不更進一步,踏出揚州府。這也是你老幾十年沒離開揚州府的原因吧?靠著鹽業,齊家能做到這一步,還好意思說干鹽業賠錢?自古而今那些大商賈,包括呂不韋在內,都沒你老高明。只可惜……”
“可惜什么?”
齊太忠微微瞇起眼,淡淡問道。
賈薔道:“只可惜,齊家送出去的銀子,歸根到底還是喝鹽血而來的。齊家不過假天下百姓之慷慨,以固齊家之富貴。這種做法在景初年間還不錯,上上下下都滿意。但如今是隆安朝,天子愛民,重用半山公。齊家若不轉變路數,繼續行這一套,我敢斷言,十年內,齊家必敗!”
與面色大變的齊筠不同,齊太忠面色愈發淡然,道:“我齊家即便不做鹽業,難道就活不下去了?”
賈薔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你老是明白人,又何必故意說這些話?只看看韓半山對你們的態度……即使他不追究,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下一波臣子上位,他手下的人就不追究了?不追究他們吃誰去?齊家還有沒有銀山繼續上供了?人家有沒有耐心等你們一點點上供?直接抄了齊家難道不香甜……
所以,這一步,你們齊家不愿退,不會退,也是不能退。說難聽點,齊家如今就是一頭金子做的豬,被養的極肥,肥美可口!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而且,哪怕憑借你老的高超手段,能躲得過這一次,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你們總有一天躲不過。
齊家和太上皇能有默契,憑借你們歷次孝敬,準你們占著揚州府。可我實在無法想象,當今天子,后繼之君,還會準許你們如此。齊老太爺,你說呢?”
齊太忠白眉下,老眼內精光駭人,只聽他沉聲道:“筠兒!”
面色蒼白的齊筠忙應一聲道:“是,老祖宗。”
齊太忠道:“去告訴你爹,就按良臣小友所說,兩個月……不,一個月內,聚鳳島要按良臣小友給的圖紙建好,建妥當了!車馬不夠,就拿他們乘坐的馬車去抵,人手不夠,他們就親自去挖泥燒磚。總之,一個月后,聚鳳島務必要讓良臣小友滿意。做不到,就讓他和你二叔三叔提前榮養罷。”
齊筠唬了一跳,忙道:“祖父大人務惱,父親他們必然能做到。”
說罷,急急去通知他老子齊萬年。
等連齊筠也離開了,齊太忠看著賈薔,目光奕奕的看著賈薔,一字一句道:“小友,你說說看,我齊家到底還有沒有活路?若是有,又在哪里?”
不是他老糊涂了,居然問道于少年。
只是賈薔所能看透之事,他何嘗不是一樣能看透?
只是看透歸看透,出路卻難尋。
雖然只抱有萬一之希望,卻也不妨試一試。
至于興建聚鳳島那點銀子……
對齊家來說,銀子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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