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到來后,都為這些人沉默肅煞的氣勢所懾,感覺心頭壓抑的緊。
眼下操持楊魯喪事的,是楊家一旁支族人,聽得門子傳報了賈薔的身份和贈禮后,有些拿不準主意,到了靈堂上來請楊家太夫人定奪。
也不知楊家太夫人怎樣想的,就讓人放了進來。
賈薔步步而入后,就感覺到無數道凌厲深沉審視的目光看來,讓他每向前一步,都感到壓力大一分。
不管如何選擇,只要開國功臣一脈想要在軍中占據位置,就一定會與這些元平功臣成為敵人。而軍中的斗爭,其殘酷性往往更直接……
至停靈前,賈薔對著靈前三鞠躬,而后接過香,正要上前插入香爐時,就見雄武候王德身后,其子王杰大聲道:“賈薔,你來做甚么?楊魯之死,和你脫不了干系!”
賈薔恍若未聞,連停頓都未停頓一下,將香插入香爐內,又凝視了棺棟稍許后,轉過身來,看向楊家太夫人,再鞠躬行禮,沉聲道:“太夫人,節哀順變。”
楊家太夫人目光復雜的看著賈薔,有仇恨,也有悔恨。
賈薔沉吟稍許,轉過頭看向元平功臣行列,在末尾位置尋到了董川,道:“董世兄,菊月樓上所發生之事,可曾告訴過太夫人?”
董川眼圈發紅,可見方才哭過,不過也沒不答,道:“自然說過,不然,今日你豈能進來?”
賈薔拱手謝過,而后轉身重新面對楊家太夫人,道:“太夫人,晚輩不是自我辯解,只是我們武勛子弟,動手較量過過招,原是常有的事。我和董川、陳然他們說過,擂臺上的事,擂臺上了,絕不如那起子沒出息的混帳,私下里再糾纏不清,丟人現眼。而且,我們還約好了,下月初一,在太平會館繼續擺擂,比武論英雄。沒想到,世兄就這樣去了。此事,到底與晚輩有些干連,若楊家有任何需要晚輩出力的地方,還請太夫人務必給晚輩一個機會贖過。”
楊家太夫人連嘆息都是顫抖的,長嘆一聲后,實在不知說甚么,擺了擺手,示意賈薔可以走了。
賈薔也自知楊家人不好受,也不多牽扯,又與楊家太夫人行一禮,就準備離去。
卻聽在楊家太夫人身旁一直打量他的趙國公姜鐸道:“賈家小子,且等等!”
賈薔頓住腳,回頭看向這老貨。
趙國公姜鐸看出他眼中的不解和防備,哼了聲后,對楊家太夫人道:“弟妹啊,眼下這天兒一日比一日熱,護城河里的冰早都化了。哥兒眼下還不能入土,總要等他老子趕回來看他一眼。忠勤伯回來的再快,也要到夏天。咱們元平功臣多精窮,沒幾家挖冰窖搞這勞什子頑意兒。我府上雖然有一些藏冰,可就算都拉來了,也不夠哇。此事,怕還是要落在這位賈家侯爺身上,他家有的是銀子。”
楊家太夫人聞言,顫著身子,緩緩抬眼看向賈薔,難張此口。
賈薔心里罵了姜鐸一句后,卻是連忙表態道:“太夫人放心,晚輩稍會兒回去,就打發人來送冰。每日二十方,到忠勤伯回來,楊魯下葬為止。此微薄之意,不止為晚輩慚愧之心,更以表賈家對忠勤伯府,為國戍邊數十載卓著功勛之敬仰。望太夫人莫要嫌棄。”
此言一出,元平功臣席位上,諸多人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沒想到,眼前這位素以霸道狂妄著稱的少年侯爺,能做到這一步。
四皇子李時對楊家太夫人道:“太夫人,賈薔和楊魯在菊月樓上的打斗,原是衙內子弟們之間的尋常打斗,并不涉及恩怨。如今他既然有此悔過之心,太夫人是否能寬宥了他?”
楊家太夫人落下淚來,道:“王爺,老身非是非不明遷怒諉過的老糊涂。此事原和人家沒甚相干,是楊家自己造的孽,如今人家還舍下如此多銀子來,幫我楊家買冰,楊家還談甚么寬宥不寬宥?”
說罷,讓左右丫頭攙起身來,要與賈薔還禮。
賈薔忙回避開,等姜鐸、李時勸下了楊家太夫人后,賈薔便不再多留,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