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著賈薔道:“怎弄成這個模樣?”
賈薔走到右側,賈家姊妹們原就讓開了首座,他也選了個次座坐下,以示不敢與林如海平齊對坐,隨后道:“今兒東路院那邊,開國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臺比武,一個個被打慘了,本來人數就不夠,我上去后,就連打了五場,挽回了些體面,總算沒有讓人一鍋端了。并不相干,都是皮外傷。”
又看向王夫人身后的寶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樣么?”
王夫人臉色都忍不住難看起來,賈母啐道:“一回來就欺負寶玉!”又對林如海告狀道:“你瞧瞧他,成日里就知道拿寶玉說嘴。”
林如海笑著點了點頭,問賈薔道:“今日大朝會,康家父子彈劾你之事,你怎么看?”
賈母:“……”
王夫人:“……”
寶玉:“……”
賈薔下手,賈家姊妹們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卻一直落在賈薔面上,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賈薔想了想,道:“先生,我總覺得有些太巧了。彈劾我因私廢公也就罷了,可緊接著養生堂那邊就起火?太平會館今日開張,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輕聲道:“薔兒,朝爭之慘烈殘酷,便在此處。刺殺、伏殺的伎倆,從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殺人不見血的陰毒辦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會館沒去衙里,那即便只燒死了三人,你輕則丟官罷爵,重則下獄坐牢。若果真將那百十名棄嬰幼童都燒死了,你少不得一個流放三千里的大罪!無論哪樣,你都是身敗名裂!看到了么?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賈薔站起身來,躬身道:“先生,弟子記下了。”
這番師徒對談,卻是讓滿堂皆寂。
驚駭之色,人人震怖。
賈母哪里還顧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問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這個地步?”
林如海手里拄著一根拐杖,輕聲笑道:“宗室諸王、朝中大臣、武勛親貴,多是對頭。只謀逆大案,薔兒就破了兩起。背后之人,豈能不恨他?所以,布下險局處處害他。幸好,薔兒是個有成算的,也是個有氣運的,才能逢兇化吉,還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賈家,整個開國功臣一脈,都靠他在一個點上撐著。老太太,這個孩子,不容易哪。”
賈薔垂下眼簾,笑了笑。
黛玉那邊哪里還止得住眼淚,連其她姊妹們,也都覺得嗓子口堵得慌,紅了眼圈。
她們都沒想過,賈薔居然會如此艱難……
賈政都唏噓不已道:“這孩子,怎也不和家里說說?”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問賈薔道:“你可知道,今日趙國公在朝會上,上書建議,調換都中十二團營主將之事?”
賈薔聞言神情一震,臉色凝重道:“怎么回事?那老狐貍想做甚么?”
林如海緩緩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姜家子弟,已經大都開始從軍中撤出。連兵部的兩個長興侯耿年和潁川侯傅連,都被他以軍機大臣的身份訓斥了番,多半是要罷免了。九邊大將調回京中,任十二團營將。京中諸將,則多調出京城,往九邊任命。老國公此舉,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華宮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還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數。”
賈薔聞言,眉頭緊皺,站起身來在榮慶堂上來回踱步幾圈后,和林如海對視了眼,林如海緩緩頷首,賈薔眉頭也漸漸舒緩開來。
若姜家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換門庭的話,對朝廷來說,不算壞事。
不過,對開國功臣一脈來說,卻未必是好事……
“這老貨,當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啊!”
賈薔輕聲喃喃自語道。
高臺軟榻上,賈母:“……”
……
PS:賬還完了,緩兩天,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