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太夫人笑道:“果真這樣想,那才是明白人。原就是后族,別人即便是官高者,也不會無故欺壓你們。本本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莫要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臉上抹黑,便是最大的福祉了。”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尹褚還能說甚么?
他嘆息一聲道:“母親,兒子原非為了高官厚祿,功名富貴,只是,想多做點實事罷了。”
他在吏部文選清吏司郎官的位置上,已經足足坐了十年之久。
對于一個正經科甲出身,想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的尹褚而言,這種情況,近乎殘忍。
尹家太夫人提醒道:“文選清吏司難道不是在做實事么?并不是官位越高,才能做實事。我雖不懂許多官場上的事,卻也聽說過,三品以下的官,做的才是實事。三品以上,反而務虛更多些。”
尹褚聞言笑了笑,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問向賈薔,道:“薔哥兒,林大人是務實,還是務虛?”
賈薔搖頭道:“不好說,眼下先生正在籌措著拾整戶部部務,據說那邊現在是一團亂麻。不過眼下朝廷里,仍是抱著守舊心思的人多,大老爺果真想做實事,未必是好時候。多半會被纏斗住,煩不勝煩。看看我先生就知道了,對他的攻訐,從未停止過。”
尹家太夫人忙道:“正是這個道理!”
尹褚聞言,多看了賈薔一眼后,點點頭道:“好,此事我知道了。”
說罷,起身離去。
賈薔看著這位尹家大老爺的背影,總覺得他身上官威甚重。
但這個官威,和林如海的又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一時之間,他也有些弄不明白,這位尹家大老爺,到底在想甚么。
想做實事?不像啊……
等尹褚走后,尹家太夫人沉吟稍許后,對賈薔道:“如今國喪期間,皇親國戚和宗室勛貴都不準飲宴,所以今兒就不留你們用飯了。薔兒把這生兒禮送去子瑜的院里,早些去忙你們的事。等出了國喪,再來補一頓東道。”
賈薔聞言微笑應下,在李暄擠眉弄眼間,抱起顯微鏡,隨尹子瑜一道前往了她的小院中。
許是心理作用,賈薔步入尹子瑜的小院院門時,就感覺仿佛忽地一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嘈雜,那些陰謀算計,似乎都被落在了門外。
鳥兒的鳴叫也不煩心了,見有燕子在梁下銜著草筑巢,看在眼里也十分生動有趣。
尹子瑜正前行著,發現賈薔駐足不前,有些不解的回頭看來。
賈薔笑著將心中疑惑說出,尹子瑜只淺淺一笑,進了中堂,等賈薔落座后,方提筆書道:“因是總聽聞我與靜字相連,心中便往那處想。其實,我只是口不能言,喜歡清靜,和道韻之靜無關,和仙子之靜,更不沾邊。你莫要先入為主,日后會失望呢。”
賈薔見之一笑,擺手道:“都說你身上有靜韻,也都說的玄乎。但在我看來,你的靜,是因為你耐得住孤獨和寂寞,也不能說耐,你是享受這份孤獨和寂寞。并且,你沒有刻意脫離紅塵,也沒有厭棄紅塵里的人和事。我運氣比較好,遇到的都是好姑娘。”
尹子瑜聞言,看著賈薔對視了稍許后,笑了笑,落筆道:“你怎會知道西洋醫書上的事?”
賈薔笑道:“我這人有個缺點,就是愛博覽群書,所學頗雜。”
尹子瑜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含笑寫道:“怪道,你和五哥能相處得來。”
等看到賈薔呵呵一笑后,又寫道:“我對西洋醫書上的一些點,不是很明白,你可能與我說說?”
賈薔笑道:“有甚么不會的,只管問我,問題應該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