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賈薔居然要硬碰皇貴妃賈元春,賈母是真的怕了。
如今賈家西府的男人,看不到半點指望。
整個賈家,全靠宮里有個皇貴妃在撐著。
若是皇貴妃有個甚么閃失,那西府再無榮耀的可能。
等她沒了,誰還能庇佑得住這一家子?
賈母看著林如海,顫聲道:“皇貴妃,會有閃失?”
林如海遲疑了下,還是緩緩點頭道:“宮里的情況,老太太想必是知道的,其實和家里也沒甚么大分別,只是那里是天家的后宅。若是娘家強壯些,總能安穩許多,也讓人敬重些。若是娘家出了問題,難免讓人輕視了去。宮里那種地方……”
話雖未說明,但意思卻很明了。
便是尋常高門大戶里,娘家不壯者,連下人都不怎么瞧得起。
東府的尤氏,西府的邢夫人不就是極好的例子?
便是李紈,因李家不如王家,鳳姐兒又何嘗真的敬過她……
賈母這一輩子,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更知道,宮里那種處處有明槍暗箭的地方,又何止是不敬那樣簡單。
那是真真能要人性命的地方!
因此愈發心驚膽戰,同林如海道:“要不,就讓太太在庵堂里禮佛罷……”
林如海搖頭道:“傳進宮里去,愈發對皇貴妃不利了。”
說罷,轉頭看向賈薔,道:“雖受些委屈,但我聽聞宮里皇貴妃待你還是不錯的。你常去鳳藻宮,此事難道不是真的?”
賈薔聞言,臉上的冰冷漸漸融化了些,緩緩點頭道:“大姑姑見我,很是親近。”
林如海笑了笑,道:“她去宮里年月太久,常年見不著親人,見了你,自然親近。賈家拿你當親人的不多,老太太是一個,皇貴妃也一定是一個。哪怕看在她的面上,你總要留些余地才好。”
賈薔聞言遲疑起來,道:“可王氏,絕不會就此作罷。若有朝一日,弟子再遇到危難時,落井下石害我者,必是她。”
賈母忙一迭聲道:“斷不會,斷不會!有我在,斷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就算我死了,也有老爺在……”
賈薔冷笑道:“他?他攔住賈赦了么?”
賈母苦勸道:“大老爺是他兄長,他攔不住是有原故的。老爺素來甚么樣的性子,你難道果真不知?但太太不會,她若胡來,老爺必會管教……政兒?”
賈政長嘆一聲道:“薔哥兒,此事,確是我之過也。如今,我也搬離了榮禧堂,也上書去吏部辭了官,從此就在家中閉門讀書,不再招惹外面的事了。”
又跪下同賈母道:“老太太,父親一世英名,不想兒子卻如此無能,上不能光宗耀祖,重振門楣,使高堂父母榮光。下,不能獨善其身,修身齊家。好好一個國公府交到兒子手里,卻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兒子愧對父親在天之靈,也愧對母親慈愛。母親這樣的年歲,還為兒孫操勞憂愁,兒子不孝愧為人子!”
說罷,磕起頭來。
賈母淚如雨下,對寶玉道:“快扶起你老子來。”
寶玉上前去扶,竟扶不起。
賈環和賈蘭上前后,合三人之力,才總算攙扶了起來,額頭已是一片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