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賈薔還未回來,忠順親王就已經帶人來準備行刑了。
時間一分分過去,薛姨媽就覺著如鈍刀子殺人慢火熬藥一樣,有一根繩索絞在她脖頸上,一點點要將她勒死!
寶釵面色也有些蒼白,不過月余功夫,她才是真正清減了許多。
一雙原本素來目光溫和大氣的杏眸,此刻在清瘦的臉上,卻顯得那樣大,只是,眼中多了些黯淡……
看著薛姨媽不停的流淚,不停的雙手合十求遍漫天諸佛,她輕聲道:“媽不必驚憂,薔哥哥回來了,會解決此事的。”
這一個月來,無助的她,對于賈薔的思念,已經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
薛蟠被打傷臥床,舌頭都被割了小半,每日上藥時的慘叫聲猶如殺豬,痛不欲生。
聽著親生哥哥這樣的下場,她心里既恨其不爭氣,口無遮攔,招惹禍端,又心疼心碎。
畢竟,父親去世后,薛蟠是薛家唯一的男丁,是她的至親……
若是再描著打一回,薛蟠能否扛得過去,都兩說,他太痛苦了,后面都鬧著不肯換藥……
所以,寶釵所有的指望,都在賈薔身上。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這樣依賴一個男人,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然而薛姨媽聽到她的話后,卻哭道:“傻丫頭啊,如今誰都將你哥哥看成是人家的累贅,多少人來警告咱們孤兒寡母,說到底,還不是咱們家對人家早沒了用處?豐字號也沒了,成了人家的家業,你哥哥想和人家頑,人家都不帶理他的,有皇子王爺皇后的侄兒做伴當。人家是侯爺,是繡衣衛指揮使,皇上皇后疼的甚么似的,你哥哥又算哪個牌位上的?他會拗著皇上的旨意,給你哥哥開脫求饒?保不準回來后,倒先派你哥哥的不是……我的兒啊!誰讓你爹去的早,咱們孤兒寡母沒有指靠吶!”
寶釵面色愈發白皙,大大的眼睛里噙著淚水,輕聲道了句:“媽,不會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哭嚎聲傳來,管事婆子進來嚇的哭道:“太太,了不得了,太太,了不得了!外面那些差爺打了進來,要拿了大爺去殺頭了!”
薛姨媽聞言,眼睛往上一翻,就昏了過去。
寶釵艱難的抱住薛姨媽,滿目凄涼無助,聽著外面的嘈雜聲,再也忍不住,驚懼的哭出聲來……
萬幸這個時候,賈政進來,看到這一幕嘆息道:“快扶了姨太太上炕。”又對寶釵道:“外甥女且莫驚慌,只是讓人先將蟠兒拿去前面繼續等著。薔哥兒還未回來,一切等薔哥兒回來才作數。”
寶釵聞言,心里海松了口氣,閉目稍許,與賈政致了謝,和嬤嬤一道將薛姨媽送到炕上,在薛姨媽耳邊說起寬慰的話。
薛姨媽悠悠醒來后,還未開口,就聽到窗外不遠處傳來凄厲的“豬叫聲”,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賈政忙出去,站在門口,以防宗人府的人誤打誤撞沖了進來……
看著幾個人將薛蟠抬年豬一樣抬走,賈政面色難看之極,卻也無能為力。
冬雪飄落,寒風朔朔。
看著庭院里早已落盡枯葉的一株梨樹,盡顯凄涼。
想想賈家今時今日之境遇,賈政悲從心來,忍不住落下兩滴淚來。
其父賈代善在世時,何人敢如此對待賈家?
而就在此時,忽見一青衣小廝連滾帶爬的進來,大聲道:“侯爺,侯爺傳話回來了!侯爺傳話回來了!”
賈政忽地神情一震,道:“薔哥兒回來了?”
屋里寶釵霍然抬頭,薛姨媽也噌的一下坐起,伸直脖頸看向外面……
就聽那小廝道:“未曾回來,說是要先送尹家郡主回家……”
聽聞此言,屋子里寶釵剛剛明亮起來的眼睛,瞬間晦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