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搖頭道:“內務府錢莊,本就是憑空出現的。成自然可喜,不成也無關大局。半山公為新政大行之日,準備了三十年,此刻大可不必談甚么閃失不起。”
韓彬提醒道:“我不是在同你扯大道理,若是你不再擔任大任,宗室、勛臣中必有人生事……”
李晗在一旁道:“良臣,不如在錢莊掛個名如何?”
賈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冰冷的看了李晗一眼,沉默不言。
林如海這時突然開口提醒了聲:“子升,莫要太過分。賈薔雖淡泊權位,從未想入過官場,但不代表他甚么都不在意,甚么都不懂。從當初半山公迫其為刀,誅除揚州鹽商起至今日,仆之弟子,俯仰皆無愧朝廷,子升何故欺之太甚?”
說罷,不看面色驟變慚愧不已的李晗,又同韓琮道:“韓大夫,今日賈薔之所作所為,可否當得起‘國士’二字?異身相處,當朝官員自半山公以降,可再有一人能做到這般?”
韓琮沉吟稍許后,緩緩搖了搖頭。
林如海點點頭道:“那好,從今往后,御史臺不要再打攪他。不要再有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以污名罪之。不管是公心也好,私欲也罷,這一次,也都該知足了。今后錢莊之成與敗,與賈薔再不相干。”
韓琮面色肅穆沉重,看出素來有謙謙君子之稱的林如海動了真怒。
言辭決絕,又豈止是在說與他聽……
林如海說罷,也不等韓琮答復,就直接與隆安帝躬身道:“皇上,臣等且先告退。”
隆安帝眼中浮現一抹無奈,微微頷首,又有些惱火的看了李晗一眼,實在是得寸進尺,逼人發火。
林如海引著賈薔出了養心殿,半步未停,直接回了布政坊。
這師徒二人離去后,韓彬有些惱火,同張谷、李晗、左驤等道:“錢莊原是意料之外的助力,又是賈薔一力為之,怎就非要爭過來?竇廣德前車之鑒才幾天吶?”
張谷、李晗、左驤三人苦笑搖頭,倒是韓琮開口道:“半山公,此法亦有保全賈薔之意。果真讓他從海外運來無數糧米,解了一國之難,此功封公都不足,需封王才能酬之。
他才多大點,就以功封王?如此對朝廷和他,都未留下多少余地。他雖不爭權不求官,可他手下的勢力難道小了?
再恩加王爵,絕非保全臣子之道。再者,這樣的事讓他干了,滿朝官員在一旁觀之……元輔,滿朝官員的臉往哪放?
委屈了賈薔,以后多找補些罷。他的功勞,皇上記得,我等記得,足矣。再多了,對他也不是好事。”
韓彬當然明白這些,只是:“雖如此,也不該再讓賈薔去掛個名當靶子。錢莊已經被爭了去,還要人家頂個虛名,出了事代之頂罪?當誰是傻子?也難怪連如海都氣成這樣,實在是欺人太甚!”
說罷,惱火的看向李晗。
李晗苦笑連連,躬身作揖道:“是仆之過錯,是仆之過錯,回頭,我去給那賢師徒賠禮就是。”
隆安帝捏了捏眉心,他也未想到,得糧無數明明是喜事,竟也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不過現在想想,也在意料之中。
朝廷諸公,豈能讓賈薔獨占如此大功?
且盡管他未曾料到這個局面,卻也不反對眼前之事。
賈薔……
著實讓他這個帝王感到吃力,難以掌控。
以他一生的經歷見聞,也未曾見過如賈薔這般的年輕人。
能將事情恢復到原本的秩序中來,應該能讓他省力不少。
“其他的事且先不多說,既然想以朝廷之力來做成此事,就抽調精干人手,去接手錢莊。此事做成了則罷,朝廷新政多了一門大助力。若是敗了……你們自己尋思尋思,可還有無面目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