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微微搖了搖頭,道:“未曾見過。”頓了頓不由問道:“敢問你們姑娘是……”
吳嬤嬤登時沉下臉來喝道:“你這女人好不曉事,這里可有你問話的余地?問甚么答甚么!”
喝罷,又同站出來的女子道:“平姑娘繼續問罷。”
平兒笑了笑,眼睛始終審視打量著玲瓏,道:“既然國公爺未曾見過你,怎還費那樣大的氣力要見你,給你梳籠?”
玲瓏遲疑了稍許,緩緩道:“奴婢聽說,國公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為了奴婢。而是為了……對付云家的國舅爺。”說著,自苦笑道:“國公爺當世英雄,傳聞又是芝蘭玉樹般的品格。我……奴婢,連蒲柳之姿都算不得。原是風塵女,所托非人后重回風塵,又有甚么造化,能得國公爺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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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奇道:“那你來做甚么?”
玲瓏好看的眸眼中滿是經歷過世事的滄桑,看著平兒輕聲笑道:“姑娘,我這樣的人,何曾又有甚么選擇的余地?”
平兒頓了頓,就見紫鵑出來,與她耳語幾句后,頷首道:“如今姑娘的身契就在賈家,若還與你,你可愿離去?”
玲瓏沉吟稍許,緩緩道:“看得出,后面的貴人和姑娘都是心善之人。若換一家高門,此刻怕已遭遇難處……非奴婢厚顏無恥,妄想攀附富貴。只是國公爺今晚在豐樂樓大打出手,聽說一位皇子都快不行了……國公爺對外的名頭里,奴婢便是禍根。若是此刻出府遠走,怕會為世人所詬病。”
費了那么大的氣力要見月仙子,如今人家送上門來,倒趕了去,豈非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平兒聞言唬了一跳,又遲疑起來,外面的事她可不敢亂做主。
就見紫鵑再度出來,問玲瓏道:“今晚之事,你可都親眼目睹了?國公爺可是無恙?”
玲瓏搖頭道:“未曾親眼看到,人太多。只是聽說是隨行的皇子被打狠了,國公爺倒還好,抱著皇子下樓走了。”
平兒、紫鵑松了口氣,玲瓏道:“奴婢自知身份卑賤,絕不敢有絲毫癡心妄想,只求一容身之所在,亦懂些針黹女紅,或洗涮之活計亦可。”
紫鵑道:“這些且不忙,你先將今夜事詳細的說一遍,再說其他。”
玲瓏便將所知事都說了遍,連其身世并那兩闕詞也一并說了。
屏風內外,隱有落淚抽泣聲……
過了良久后,屏風后才傳來一道清澈悅耳的聲音:“雖外面的事不好拿主意,你又是可憐人,但國公府里進不得風塵女子,此家法不容破例。”卻又道:“吳嬤嬤,派人去后街賃一套小院子與她,幫她交著租子。身契暫且放在府上,倒不是為了拿捏,只是為了保全她。既然有這么一出,便也算是緣分。天下苦命人太多,盡幫也幫不過來,如今遇到了,且盡一份心意罷。”
吳嬤嬤笑道:“姑娘才是菩薩心腸。”
屏風后黛玉淺淺一笑,看著幾案上筆墨未干的那闕《木蘭辭》,又道:“平兒姐姐將西斜街那邊的女紅單子分她一些,且先免了抽水,一年后她攢些家底,再恢復,待旁人如何,待她便如何,也足夠她嚼用的了。就這樣罷……”
話音剛盡,就聽到外面傳來鳳姐兒罵罵咧咧的聲音:“哪來的狐貍精,還敢尋上門來?”
黛玉在屏風后同紫鵑笑道:“讓鳳丫頭管好她自己,好生回西府養著,東府這邊,用不著她來多事!”
賈薔甚么樣的人黛玉極清楚,他雖事事寵溺著內眷家里人,卻絕不愿身邊出現鬧哄哄罵街的潑婦。
趕鳳姐兒回西府,原是為她好。
一會兒鳳姐兒聲音果然消失了,紫鵑回來后,就聽黛玉道:“收拾一下,咱們回家。”
紫鵑:“……”
某人好自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