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韓彬忍不住提醒了聲。
抄家致富快倒是快,可別上頭。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辯解道:“是賈薔這個混帳所言。”
賈薔搖頭道:“十三行牽扯諸番邦夷商之事,若大動干戈,勢必出大亂子。皇上和諸位大人許是不知,對西夷而言,通商幾為其性命相關之大事。通商一旦受阻,夷商必然鼓噪生事。當然,不是怕他們,但眼下新政初行,外洋海師還未成軍,內洋水師雖強大,但不能出海,只有被動防御挨打的份,這不是長久之事。所以暫且不必動他們,臣南下后,好好摸摸他們的底,看看他們到底想做甚么,是不是已經成了夷商之忠實犬牙。一切,等外洋水師初具規模后再說。
且話說回來,其實廢他們,也不必動刀兵……”
隆安帝面色陰沉道:“你又有甚么法子?聽你這說法,十三行倒已經成了尾大不掉之勢了?”
他還真未想過,朝廷居然已經動不得幾個區區商賈之族了!
這對隆安帝而言,絕不是一件好消息。
賈薔道:“尾大不掉就有些高看他們了,真要拿下他們,也就拿下了。只是,目前不值當。先帝廢黜四大海關,獨留粵州海關,又將一應對外海貿大權甚至關稅之權都交給十三行,已經造就了他們富可敵國之勢。眼下驟然拔除他們,難免生亂,起些風波。而若想平穩的解決他們,其實只要重開四大海關即可。廢了粵州海關一家獨大的地位,他們也就遠沒那樣重要了。當然,此議需要等外洋海師發展起來,起碼有了能主動出海征剿海匪的實力后。不然,難免有海匪生事。”
隆安帝聞言面色稍緩,“唔”了聲,不置可否的看向韓彬。
韓彬沉吟稍許,問賈薔道:“那十三行采買海糧一事,到底有沒有可行性?若是可行,多一分力今年就多一分把握。此次他們弄險拱火,朝廷自當嚴厲敲打,些許海糧,算是責罰?”
賈薔連忙搖頭道:“如果由十三行采買,九大姓就不能去插手。九大姓來負責,朝廷就要嚴旨禁絕十三行參與此事……”
“這又是為何?賈薔,不要意氣用事啊。你能想到暫不出手打壓十三行,算是長進了許多。可別又去置氣……”
韓彬沉聲問道。
這些人雖精絕,但對于商賈之道,他們就未必精通了。
賈薔搖頭道:“元輔不知,國人從來最好內斗,尤其是商賈。一旦分開兩邊,為了爭糧,兩家必然會彼此竟價,使得糧價飛漲,甚至遠遠高出原本的價格。到最后肥了番邦,苦了本國百姓,愚蠢行為也。而且,正如郭大人所言,糧食乃朝廷命脈所在,越是災年越是如此。倘若夷商探清大燕境況,干脆封鎖海路,從南洋諸國采買大量糧米,轉頭再以極高價錢賣入大燕。到那時,朝廷只能眼巴巴的吞下這個苦果,因此絕不可行!”
便是前世記憶中,企業出海打價格戰打的最狠的,始終是國人。
大老王居然敢和央企打價格戰,打贏后也完犢子了……
由此可見,都是甚么尿性。
韓彬聞言,與林如海、郭松年對視一眼后,回頭看向隆安帝,道:“皇上,還是傳旨十三行,嚴厲訓斥之,令其恪守本分,勿自作聰明,妄言妄議,再行悖逆僭越之事。至于海糧之事,仍交由賈薔來辦。”
隆安帝緩緩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此事,又看向賈薔,道:“林愛卿說,你想要東番島?”
賈薔聞言心頭一動,道:“不是臣想要東番島,是想將南洋海師放在那里。”
隆安帝皺眉道:“設在那等荒涼之地,是因為你接手了四海王殘部的緣故?”
眼下那座寶島上,漢民加起來都不到三萬,多是偷渡過去安身立命的,大部分都在南島。
前世記憶中的核心城市,如臺北等地,眼下多還是原始森林……
島上加起來雖也有二三十萬人,卻大半是原住民,又以生番居多。
如今東番屬福建治下,卻也不怎么受重視,不過一座海外孤島。
而四海王所部,的確在此設有一處基地。
賈薔搖頭道:“此處著實是要害之地,就海疆而言,其位置之重要,猶如宣鎮。臣既然總領大燕海師衙門,就斷不能輕視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