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趙嘏聲音低沉的問道。
田原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道:“那二位,正準備離京,去封地。”
趙嘏不知怎地,忽地開始大笑起來,且一發不可收拾,連眼淚似乎都笑了出來。
好一陣后方止,隨即卻是面目猙獰的咬牙道:“本侯一世英雄,怎就會信了這等癡蠢忘八的話,落到這等地步?還想離京去封地?!”
田原嘆息一聲,道:“也是沒法子,真的怕了。雖然他們告訴我,斷不會有事,天子會善待功臣。可是從他們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嚇的半死。其實他們自己也明白,走不掉的。他們從都督位上退下去后,就住進了西山行宮,成了國老,以備天子垂詢國事。身邊服侍的人,都是天家之人。連護衛,都是天子親兵繡衣衛。沒出事前,這自然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可一旦有事……這些身邊人就能按死他們!”
趙嘏聽了遍體生寒,何止那些退下去的國老會如此,他們這些執掌帝國最高權力的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還有,挽救的余地沒有?”
趙嘏驚懼之余,心有不甘的問道。
田原滿臉苦澀,搖了搖頭……
不過,頓了頓后,遲疑道:“若是,咱們去尋圣上自首……畢竟,是有功之臣。”
趙嘏聞言原本灰敗的眼睛忽地一亮,道:“皇上其實最是心軟,說不得……”
田原擺手道:“莫要心存幻想,如今本侯愿以項上人頭,換取家人脫身。至于那些富貴,都散了罷。”到底是敢冒死奇襲汗王帳的狠人,念及此,田原起身,沉聲道:“走,入宮去見皇上!”
……
西苑,勤政殿。
林如海、曹叡、呂嘉、薛先、陳時等一眾已經退位致仕的國老,并張潮、韓琮、萬良、趙霽、于萬洲、興覺、楊通、王佐等現任軍機大臣和五軍都督們,在聽完趙師道所言憲軍、軍法司之亂象后,無不震怒!
一連串的質疑聲,混雜在一起噴發出來!
“都到了這個地步,為甚么到現在才被發現?”
“軍中居然混亂至斯,五軍都督府其他的人,都是死人不成?!”
“軍隊乃立國之基,被如此敗壞,永城候、懷遠侯,你們就是社稷的罪人!!”
“殺!不殺不足以肅軍紀!”
“夷族!不誅九族,何以平軍恨?”
一陣喧鬧聲后,在林如海的示意下,眾人安靜了下來,齊齊看著金鑾寶座上天子……
一陣難堪的沉寂后,賈薔終是開了口,他緩緩道:“此事,怪不得永城候、懷遠侯。是朕,一力要求保證軍法憲紀的獨立性。軍法、憲衛按理是能監察到他們頭上的,二人為了避嫌,也不好插手……”
聽聞此言,薛先和興覺齊齊跪地,二人滿面羞愧。
薛先性子沉穩,叩首道:“若說臣先前絲毫未有耳聞,自不可能。也聽說過,下面有些事鬧的很不像。但臣著實未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圣上說臣避嫌,是有這個原因。但無論任何借口,臣為中軍都督,圣上對臣之信重,曠古難尋,臣都難逃失察之罪!
臣建議,如這等大罪,絕不可因致仕退位就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此等敗壞國朝根基之大罪,乃十惡不赦之罪。莫說還活著,便是死了,也要追溯鞭尸,以儆效尤!
另,臣請出山,嚴查此案!絕不放過一個腐壞賊子!”
和薛先相比,興覺的脾氣要暴烈的多,他大聲道:“何須用永城候再出山?臣也知道,這是下死手得罪無數人的差事,可臣如今為中軍都督,責無旁貸!臣不將那些忘八球肏的剁碎了喂狗,臣自己摘自己的腦袋賠進去!”
賈薔嘆息一聲,道:“幾個跳梁小丑,又怎需朕的肱骨之臣去抵命?永城候也不必再掛帥,不過你們幾位軍中老人,倒是可以分頭出去走走。到各邊塞軍中,和各部談談話,尤其是主將被拿下的那些部隊,要穩定人心,徹底清除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