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有一句話,“留住人才就是留住未來。”
早已經歷過一世人生的寧衛民,對這句話,有著相當深刻的感悟。
上輩子,他干郵商,其實是最講實際,最在乎物質回報的行業。
當真是有奶就是娘。
這行里從沒人談理想,大家都為發財而來。
所以寧衛民也沒有滋生出靠談理想忽悠職工的壞毛病。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他算計太過,顯得自己有點精明外露,唯利是圖。
替他干活的人,往往都覺得他這個老板頭上長角,渾身帶刺,自私苛刻,不近人情。
盡管也承認他處事公平,說話算話。
但作為受雇于他的下屬,沒人為這種等價交換感激他,也很難對他生出什么親近感和感激之情,更別提什么忠心不二了。
于是寧衛民就陷入了一個非常難受的惡性循環中。
他發現自己永遠在為缺乏優秀的團隊而發愁。
只要他的員工有了一定專業能力和客戶基礎,工作做出些成績。
用不了一年半載,自然而然就辭職單干了,連漲工資增加提成都沒用。
誰讓這一行既需要一定的專業知識門檻,又偏偏是最適合個人單打獨斗的行業呢
他因此也被同行取笑,說他的買賣簡直是“新人培訓班”。
直到這輩子,寧衛民跟在康術德的身邊,逐漸理解了“以和為貴”的真諦。
除了報酬和待遇方面,也開始注重對下屬的情緒管理工作了,會玩兒感情投資了。
他才算得到了甘愿替他效犬馬之勞的左膀右臂,真正結束了這種“光桿司令”的悲催命運,具備了在未來建立起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可能性。
如今他手下的員工們和過去相比,最大的不同。
就在于總會被他的個人魅力俘獲,對他心懷敬意,信任有加,然后變成對他死心塌地的擁護者。
從齋宮開始跟著他的四個姑娘“美純洋媚子”如是。
從北海彷膳借調來,一度跟他有過矛盾的江大春和小查如是。
甚至就連從特殊部門派來,原本為了監視他一舉一動的那些安保人員也是這樣的。
這絕不是什么“王霸之氣”,而是寧衛民懂得切實去考慮他人的多方面需要了。
這種為人處事上的重大進步,讓他終于點亮了夢寐以求的科技樹,成了一個合格的老板。
就以眼下來說,寧衛民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
那些有可能陪著他一去出去打拼的下屬,自然是喜不自勝,摩拳擦掌。
但與此計劃無緣,只能留守國內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些人難免惶惑不安,產生了一種即將與寧衛民疏離,或者說情感上被舍棄的不踏實感。
于是為了大后方的穩定,寧衛民在出國前,就很有必要對一些自己格外倚重的人做好思想工作,才能放心離開。
負責服裝業務和郵票的殷悅是頭一個。
幫他把持工藝品送貨工作的羅廣亮和小陶應該算是第二撥。
再接下來,原本是該輪到以張士慧為首的壇宮飯莊這一系人馬的。
但張嬙的大紅大紫,其首張專輯所產生的巨大利潤,以及和華夏音像公司簽訂了全新的合作合同,這一切都促使著寧衛民不得不把張嬙和她的媽媽作為優先安撫的對象。
坦白講,張嬙如今的狀態對寧衛民來說,多少是有點失控的。
因為她出道就是巔峰,如今的名氣太大了,不會再缺少演出的機會,算是翅膀已經硬了。
幾乎每天,都有人主動登門邀請她參加演出和采訪。
音像出版社更是聞著味兒就找來了好幾家,哭著喊著捧著鈔票,希望能給張嬙出專輯。
連原有歷史中,給張嬙出東京之夜的云南音像出版社也在其列。
而且那邊的介紹人,聽說還和張嬙母親是同一樂團的熟人。
要不是寧衛民早就有言在先,雙方還簽了合同。
要不是張嬙死活也看不上那邊給的歌曲,連試唱一下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