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原頭前帶路進院右轉走進了東廂房后,寧衛民發現這套房子里的擺設也很普通。
因為東廂房明顯是霍司長待客的地方。
雖然書桌、書柜、沙發、茶幾、花架子都有,卻都是中規中矩,帶有編號的公家家具。
甚至是都經過修補的,沒有一件是新的。
唯一能說的上氣派的,也就是房間里一個一米二左右,養著小金魚的假山盆景。
另外,還有這間屋里按順序編號排成一排的八個暖壺和二十幾個茶杯了。
總之,怎么看怎么像干休所的樣子,頗有五十年代的氛圍感。
而就在這樣屋子里,卻坐著正當盛年,堪稱風流儒雅,精通西學,見過大世面,卻還在抓緊時間批復公文的霍司長,不能不說是一種奇怪的反差。
當然,也是因為如此,是不是貪圖享受唱高調,是不是一心為公做實事,寧衛民進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于是敬仰油然而生。
但讓他更沒想到的是,霍司長見到他是真的非常高興。
不但讓彭原給他泡茶,而且只讓他稍坐了幾分鐘,就放下了工作坐到他面前,和他談話。
甚至頭一句就是要他留下來吃飯。
“太好了。我還正想你春節回來會不會來看看我呢。沒想到你大年初一就聯系了彭原。正好過年物資也豐富一些。用來招待你這個貴客,想也不至于太過于寒酸。中午咱們一起喝上幾杯。”
寧衛民自然受寵若驚。
“領導,我算什么貴客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今天這樣的日子,您能見我一面,已經很榮幸了。中午我可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您有點私人時間實在不容易,今天原本該是和家人團聚的日子,我就別耽誤您了。”
“哎,客氣什么你不是公職人員,咱們就別來官場的一套。我請你來可是平等相見,你是我的客人,怎么招待你都是應該的,我也好借機偷偷懶。如果你要不來,我就接著看公文了,哪有什么私人時間而且你也不用這么謙虛嘛。小人物小人物能走出海外去發達國家開辦企業小人物能從海外弄回來被擄掠走的十幾件青銅器,捐獻給國家要是咱們國家能再多幾個像你一樣的小人物,那可就太好了。”
霍司長知道古物回流這件事并不奇怪。
寧衛民怕出現法律風險,早就跟大使館打招呼了嘛。
既然日本的華夏大使館知道了,那霍司長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過讓寧衛民有點出乎意料的,倒是霍司長能如此及時的掌握和了解這些情況。
畢竟這是最近才發生的事兒,這無疑證明了霍司長一直在以一種格外的關切,注意著他在海外的所作所為。
尤其今天這樣的日子他能獲得平等召見,這也不知能讓多少局長、處長羨慕死。
這即是一種讓他頗感意外的榮耀,也是一種讓他心頭一沉的壓力。
好在他是沒在東京自甘墮落,否則的話
“您的夸獎我受之有愧。說實話,這不過是機緣巧合,順勢而為罷了。我既然遇見了,個人又具備這個經濟能力,當然會就想辦法讓這些流失海外的東西認祖歸宗。這是不用猶豫的事,我想任何華夏兒女,恐怕都會這么做的。”
“呵呵,漂亮話人人都會說,可真能這么做的又有幾個呢知行合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已經算半個圣人了。你這樣的小人物,干出來的可都是開創了咱們國內先河,連我也束手無策的事呀。好了好了,過分的謙虛,可就成了虛偽了。”
“這謝謝領導的夸獎。不過,我真不是謙虛。要沒有公司對我委以重任,給我充分放權。要沒有大使館的支持,給我充分的信任。要沒有您給予的助力和關照。我就是人在海外,能做的也很有限。還是那句話,機緣巧合。我看似是一個人,可實際上又不是一個人”
得,既然領導都給蓋棺定論了,那寧衛民沒辦法,也只好硬著頭皮愧領了這番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