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生活里,沒有什么事是能夠做到恰到好處的。
多數情況都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那怕一開始的時候你認為是,最后的結果也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就像寧衛民在參股酒店管理公司的過程里,又順手網羅了這些棚匠至自己麾下,成立了一個小公司,壟斷了一門手藝一樣。
這個世界的運行機制是,無論是財富或者任何其他資源,只要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像帶有天然磁場,產生一種虹吸效應。
能輕而易舉把越來越多的財富聚攏在自己身邊,擁有越來越多的賺錢機會。
這就是所謂的財運,這就是有錢人越來越有錢的秘密。
甚至這一點無論是對個人而言,還是對公司來說,都會如此。
有的時候甚至你不想要,都會有人硬是非要往你的懷里塞呢。
1987年6月6日,芒種。
受宋華桂在電話中的邀請,寧衛民帶著松本慶子去與之會面。
宋華桂派來接寧衛民和松本慶子的奔馳汽車開在長安街上,最終在大北窯橋下兜了個圈子,超過了國貿大廈,在與之比鄰的一棟大樓前停下來了。
其實,早在這輛奔馳汽車還在馬路對面的時候,寧衛民遠遠就注意到了這棟屬于皮爾卡頓公司的大廈已經和年初時他所看到的樣子大不一樣了。
他看著賓館上面霓虹燈勾勒出的“皮爾卡頓國際酒店”巨大字樣,還有與之并行的地方,又一棟相同的大樓地基正在拔地而起,已經蓋到了四五層了。
他心里不免豪邁地想——別的不說,就沖著我利用匯率差給公司賺到了這兩座大樓,我也算對得起公司對得起宋大姐了。想必未來二十年內這里的兩棟樓至少也能變成幾十個億吧。就沖這個,我就是再浪,走到哪兒都翹尾巴怕全公司也沒人再敢說我個“不”字。
為此他的心里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和優越感,就像班師回朝的大將軍重回自己攻占下的都城來巡視一樣,多少有點小膨脹。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接下來的歡迎儀式是這樣的熱烈,完全可以用隆重來形容。
當穿著門童制服,帶著白手套的服務員為他打開車門的時候,居然有十幾個穿著酒店制服的青年男女等候在門口,跑來爭著給他們獻上鮮花。
瞬時間,無論是寧衛民還是松本慶子都被怒放的鮮花所包圍,而透過搖墜的花苞,寧衛民見到了自己那位名義上上司——鄒國棟。
原來他就是始作俑者,最可氣的是,這小子面帶看熱鬧的笑像欣賞什么喜劇似的,看著寧衛民和松本慶子如何略帶局促的去應付那些撲如他們懷里的鮮花。
直到真的塞不下了,這家伙才讓人上前幫忙接走了那些鮮花,幫他們解了圍。
“你這家伙,故意弄這一手,給我們下馬威,是不是!我沒得罪你吧?”
寧衛民一恢復雙手的自由,就開始興師問罪。
可奈何鄒國棟也學壞了,不再是個有話只會直說的實在人了,居然死不承認。
“你這就不知好歹了吧,這可是咱們酒店未來迎接真正貴賓的禮儀,而且酒店尚未開業呢,就先用來接待你們了。你還不領情是不是?你看看人家松本小姐,應付的多么輕松,表現得多么有風度,要不說是國際明星呢,哪兒像你似的。手忙腳亂那是你見識少,地位低,以后多經歷經歷這種場合就好了……”
別說,寧衛民回頭一看,松本慶子倒是真的很開心。
她還手捧著一大束的玫瑰花,整個人都神采奕奕,正在那些酒店門口歡迎人員的包圍中,笑語盈盈地簽名呢,確實不像他對這樣的情景毫無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