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終于寫完了。”
谷口太太揉著肩膀,但望著一桌子一百多張的賀年片,看著自己辛苦完成的勞動成果,臉上卻喜滋滋的。
沒辦法,說到底,在賀年卡這件事情上,還是由于日本人之間平日的相互往來太少了。
那種“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習慣,使得年末收到一張帶著對方問候的賀卡,成為一件很值得重視的事情。
一年過去,日本人都是用這種小小的賀卡,維系著七大姑八大姨的遠親情分,以及若干八竿子打不著的社會關系。
如果收到別人的賀卡自己沒有給別人寄出,是很失禮的一件事。
如果漏掉了誰或是嫌麻煩沒給誰寄,萬一有機會見面,就會更尷尬。
而且這些賀年狀還必須得在每年12月28日以前寫完寄出才行。
因為日本郵局對此后寄送的賀卡不再保證收卡人能夠在新年前接到。
總之,對于年底這最重要的人情任務,谷口太太絲毫不敢怠慢,早從平安夜就開始理清家里的社交關系,以不同的措辭開始書寫。
雖然只是一種形式性的問候,但她仍然一絲不茍。
如今才12月26日,就完成了最艱巨的環節了。
明天也是周末,只要明天一早把這些信件送到郵局就好了,并不算晚,絕對不會耽誤事的。
對于老婆的功勞和辛苦,谷口主任也是看在眼里的,念在心里的。
所以坐在客廳一邊旁觀,一邊翻看報紙的他,發現老婆終于完成了每年的“豐功偉業”。
不但很識趣的予以了夸獎,而且還很體貼的端來了熱茶和橘子來慰勞太太。
“辛苦了。快來休息一下吧。我幫你揉揉肩怎么樣?”
暖心的行為,加上這么一句同樣帶著溫度的話,讓谷口太太快活得雙眼閃亮。
不過高興歸高興,一邊收拾著桌子上的賀年狀,谷口太太嘴上卻習慣性的挑剔,這或許是天下所有女人的通病吧。
“哎喲喲,怎么突然間這么獻殷勤,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啊?”
谷口主任知道自己太太的毛病,也不介意,“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既不賭錢,也沒出軌,更沒有欠債,我每天下班就回家來,周末也沒有外出安排。你還有什么可疑心的?我只是覺得你最近很辛苦,臨近年底本來各種瑣碎事情就多,家務活也重,你還連著兩天寫了這么多賀年狀,肯定肩膀不舒服。我天天在辦公室里處理文件,最知道這種滋味……”
說著,谷口主任就坐在了妻子的身后,給谷口太太搓揉起了僵硬的肩膀和后背。
而享受著舒適的按摩,谷口太太簡直幸福得瞇起眼睛來,不過于此同時她的心里也多少有些酸楚的滋味。
這即是因為他們夫妻倆很久沒有這么溫馨的相處過了,也因為她多少聽出了丈夫話語里的郁郁不得志。
是啊,日本男人要是在單位吃得開,誰不是每天下班得和同事、上司泡上一兩個小時才回家的。
老公現在根本就不參與這種活動了,只能說他是真正對升職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