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4月30日,就是寧衛民把妻兒送到機場,和她們作別的時候。
這一天,松本慶子穿著黑色的洋裝,黑色的皮鞋,這讓她原本白皙的皮膚顯得更白了。
剛剛抱過了女兒,把孩子交給了保姆。
寧衛民看著自己妻子曼妙的身體,頭頸處優美的曲線,想起也許一個月才能和妻女重聚,這讓他的眼神瞬間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愫來,忍不住抓住了妻子的手。
而松本慶子雖然面對分離同樣不舍,但更在意的還是他的身體健康。
“最近看你特別忙,臉色也顯得疲憊,你要注意身體,每天盡量早點睡,晚上也不要再喝酒了。”
“我知道了,不要擔心,等我把事情解決好了,就能好好休息了。”
“這件事沒什么問題吧?很不順利嗎?”
“沒問題,你不要多想。”
“可我最近聽說……好像野村證券那邊,已經……”
話說到一半,松本慶子變得猶猶豫豫。
其實,她向來不愿意去干涉寧衛民的決定。
從很早的時候起,經營上大小事務她就習慣了相信丈夫的本事,習慣了聽從寧衛民的安排。
但是,關鍵是這一個月以來,她從寧衛民的身上看到了頗感吃力,不是很樂觀的征兆。
尤其昨天剛剛她還接到渡部滿的電話,知道自己公司賬戶的股票,有部分持倉已經被野村證券以違規操作為由,強行平倉了。
身為妻子,自然難免擔心起來,想要探聽虛實。
于是分別在即,她還是沒忍住,開口過問了。
“別多想,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糕,我能應付的。”
寧衛民當然也能夠看出妻子的不安。
他也清楚松本慶子只是想盡妻子的義務,給他一些關心。
相互知心的夫妻就是這樣,根本不用說太多就能明白彼此。
所以原本不想跟妻子談公事的他,這次為了避免妻子離開日本還為他牽腸掛肚,除了安撫之外,也一反常態解釋了幾句。
“野村證券的事,是渡部告訴你的吧?沒錯,他們確實有點不講交情啊,不但強行找些莫須有的罪名,把我融資額度強行收回了。還有你名下的賬戶,也是一樣處理的。這次是我連累你了。不過畢竟我們的股票都是賺錢的,再怎么說,這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不要這么說,怎么能怪你呢,完全是野村證券的錯。突然之間就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才短短十幾天就采取強硬措施。他們太不像話了,這和趁火打劫,逼著別人低價變賣家產清償債務有什么區別?何況怎么能一點情面都不講呢,明明我們讓他們賺了那么多的錢……”
“哎,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你生氣就是在用別人的錯懲罰自己。一點也不值得。當然,你說的對,這件事是該怪野村證券,我想也許是如今這么好的股市行情,才給了他們這樣的勇氣吧?或許是錢太好賺了,他們才會變得如此肆意胡來,不懂得尊重客戶了。”
“那既然如此,我們干脆離開野村證券吧。我們選擇別的證券公司,不讓他們再賺我們的傭金。”
“不,暫時還沒到時候。我們當然可以在其他證券公司先開個賬戶,慢慢變賣股票,逐步把資金轉過去。但請相信我,我們目前還要維系著和野村證券的這層關系,不要搞得太僵,才能麻痹他們,讓他們大意。你放心好了,他們既然如此愚蠢,敢如此對待我們,那我肯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我保證很快,他們就會知道他們犯了多么嚴重的過錯。”
“我當然相信你。你可要好好懲罰他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