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0月8日,上午十點一刻,京城城東區交道口南鑼鼓巷59號。
隨著司機把一輛虎頭奔馳停靠在路口,車上后座和副駕駛一共下來了兩男一女三個人。
打頭的,是從副駕駛位置上下來的一個圓頭圓臉的主兒。
“您二位下來看看吧,咱到了,就這院兒。”
說著這話,他幾步走上臺階,拿出身上帶的一大串鑰匙找了一把,打開了小院兒的鎖頭。
緊隨他其后的,是帶著身穿銀灰色西服,臉帶墨鏡,不茍言笑,手拿大哥大,就跟港城黑社會一樣打扮的羅廣亮。
他的身后,還有一個一身白色職業裙裝,腳踩白色高跟鞋,幫著拎包,秘書模樣的漂亮姑娘——米曉卉。
不過等到走進了這個小院,根本就沒容羅廣亮和米曉卉怎么好好看房。
圓腦袋就迫不及待,甩開了腮幫子,開始了一通賣力的忽悠。
“羅總,您就看這院子,一進胡同第一家,坐北朝南四四方方的一個四百平米的院子。東西北房,嚴格說這不叫四合院,因為所謂四合應該是東南西北房。不過這北房,高大豁亮,冬暖夏涼,前出廊子后出廈,進身就有八米,那叫一個漂亮。而且這房主也大有來歷,并不是籍籍無名之輩。這是當年曾經的一品大員,洪承疇的故居。您想想,咱就不說這房怎么樣了,就說這彩頭吉利不吉利?討喜不討喜?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住這兒肯定升官發財啊。我也不跟您多要,三十八萬,您看這價兒實在不實在……”
這個報價的數字聽得米曉卉就是心頭一跳,差點叫出來。
沒轍,這丫頭才剛大學畢業,還沒怎么接觸過社會,雖然有姐姐在美國,但也是苦苦掙扎,勉強求存罷了,已經不大往家里寄錢了。
留在米家的兒子,其實都是靠米家老兩口養活的。
所以原本今天就是為了給羅廣亮充門面才當臨時演員的她,一聽一個院子的價格相當于父母兩個人工資加在一起一百年,她自然不能淡定了。
“洪承疇?”
不過羅廣亮的注意力卻在其他方面。
他對歷史不算很了解,聽著這個名兒還真的耳生,忍不住把征詢的目光投向了米曉卉。
還別說,米曉卉不愧當代大學生,知識儲備方面很是過硬。
一點沒讓羅廣亮失望,馬上給出了更詳細的解釋。
“洪承疇是明朝降將,清朝開國功臣。他在明清兩朝都當過大官。明朝他當過兵部尚書,和薊遼總督。清順治帝對洪承疇也極為器重,拔擢他為大學士,負責南方戰事。當時洪承疇采取“以撫為主,以剿為輔”的進軍策略,以較少代價替清朝平定了江南。這人死在了康熙朝,康熙帝頒布御詔,贈少師,謚文襄,賜葬京師車道溝,立御碑。說白了,他對清朝是功臣,對明朝卻是個漢奸。”
結果這下,倒是給羅廣亮提供了一個不錯的壓價契機。
“漢奸哪……”羅廣亮不滿的抱怨了一聲,立刻得著理了。
“孟經理啊,你說得天花亂墜的,我以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合著就這么個民族敗類?您這玩笑可開大了,這價格您覺得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