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你說的頭頭是道,聽著似乎是這么個理兒。可有一樣,我就不明白了。”
“你把這里頭的事兒都告訴我了。那不就等于你自己把刀把子塞我手里了?你就不怕我借機要高價,多切你的肉嗎?”
“咱們可是初次見面,交淺而言深,這犯忌諱了吧?像你這樣,把精明都寫在骨子里的人,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說到最后一句,“張大勺”瞇縫著的眼睛里,再次出現了警惕的亮光。
要不說人老就容易多疑。
很顯然,這個問題要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前頭那些話,寧衛民算是全都白說了。
“張大勺”絕對會認定了寧衛民在玩家伙,哪怕他再賭咒發誓也沒用了。
但寧衛民就是寧衛民,他可半點不驚慌。
誰讓他是靠嘴皮子吃飯的好手呢?
能把死人說活的事兒對他賴誰,一點不新鮮。
就更別說他本就問心無愧,光明磊落了。
“哎喲,我的張師傅哎。您可真行,差一點說不清都不行是吧?您不是大廚,您是審案的。好好好,那我就把您心里的疑點,都跟您分說明白了,總行了吧?”
“您問我為什么我敢跟您說這些話?當然是因為我信任您。您別不信,我沒糊弄您,這話真不是場面話。咱們行當不一樣啊。灶臺上您是好手,可生意場您就外行了。別忘了,生意人最擅長的就是相人。”
“我們相人的辦法跟您不同。您見人比我多我承認,可您的眼力再高,分辨的是人的善惡忠奸,好氣性還是壞脾氣。我們看的不一樣,我們的眼里只有人對金錢的貪心,或者說是取利的態度和方式。”
“就拿您今兒用的這‘棒槌打衣裳’的法子來說吧。好處是能保證自己一定的利益,可壞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這說明什么?就能說明您不是挖空心思算計別人的人。您喜歡把丑話說前頭,是防著別人心術不正,自己著了算計。”
“您用這招能指望什么哪?不就是想省點時間,省點麻煩,趕緊畫好了一個圈兒,定好了規矩,免得扯皮嘛。說白了,像您這種人,是性情中人。重臉面,有個痛快勁兒,最重信用,也守規矩。又怎么會輕易破壞規矩呢?”
“別的不說,您剛才能問我這句怕不怕?就證明您是好人。否則您也不會現在這么早說出來啊。真要想拿我一道。您應該不言語等褃節上,對不對?”
“這就是因和果的關系,就因為我了解了您的性情,知道您是什么人。才會告訴您這些話。否則我才不說呢。”
“張大勺”咂摸著寧衛民的話,神色好看了點,但畢竟還是無法全信他的說法。
“你就這么有把握?世事無絕對啊。你要萬一看走了眼呢?我要不是這樣的人呢?你這番理論呀,飄了點兒……”
說著,他就搖了搖頭。
沒想到寧衛民連磕巴都不打,就以理所應當的態度拋出了另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