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當時的眼光來看,改革開放之后,在民間緩慢恢復起來的古玩交易。
不冠以“古玩”的名義,而只稱其為“舊貨”,是極有道理的一件事。
這不光是因為當時國家的法律法規嚴禁這種民間文物交易,需要借“舊貨”避諱,給這種有點見不得光的行為打個掩護。
也是因為經歷過“運動”浩劫之后,幸存的好東西實在寥寥,真正能夠得上古玩標準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過去古玩定義是什么啊?
這點,康術德曾經告訴過寧衛民。
老爺子說只限于半坡彩陶、紅山古玉、商周鼎彝、秦磚漢瓦、北魏造像、唐三彩、宋官窯、明代宣德爐、還有名人字畫、明清瓷器、田黃雞血、老墨古硯、琺瑯雕漆、瑪瑙翡翠、犀角牙雕、銅鏡古幣、內畫煙壺、香囊扇墜、緙絲刺繡之類。
總之,過去說的“古玩”,無不是高端的文雅之物。
古語有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可見閱讀能讓人有所收獲,能帶來價值。
寧衛民以自己的親身體會,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還別看這份報紙僅僅提供給了他一個掙錢思路,但價值卻不可限量。
要知道,頭一陣,他既然不打算再養魚了,并不是沒想過把孵化神仙魚的法子賣掉。
可問題是,花鳥魚蟲市場里全是小打小鬧的業余小販,真沒有幾個闊主兒啊。
像古四兒,就算精明,有魄力的了。
但實力卻完全不入流。
這小子連買他兩窩兒魚都費勁,為買方子能出的價碼簡直太可憐了,只愿意出區區一百塊。
哪怕這小子愿意再找倆哥們兒和他來一起合著買,每人都出一百塊,又能有幾個子兒?
對他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沒多大意思。
而他要是再去找其他的魚販子,再多賣一手呢?
倒不是不可以。
可一是古四兒他們肯定惦記做壟斷生意,多半知道了不樂意,怕是會上門找他麻煩。
二是他也沒法讓別人相信他啊。
古四兒是親眼看見他弄出了魚,才信服他的能耐,愿意出大錢來買。
其他的人憑什么?
誰都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
等他再養出一窩魚來證明?
忒麻煩了,不現實啊。
更何況這養魚的招兒本就是一層紙,捅破了實在沒什么。
古四兒他們如果想降低成本,那么打弄走方子起,人家自己就可以低價往外賣了。
他向魚販子們兜售方子,還能快得過古四兒他們?
所以這事兒怎么看都不打合適,他只琢磨了一下,就沒再動過心思。
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
他完全可以效仿那位賣鵪鶉養殖技術的聰明人,通過傳媒的廣告,把買家的范圍無限擴大化啊。
那針對的就不是幾個魚販子了,而是全國的魚販子,甚至是廣大的養魚愛好者。
他這么干,也就等于是蹭了官媒的便車,走信息產業化的路線了。
原本應該是一錘子買賣的死資源,一下子就盤活了。
要知道,這年頭,報刊的公信力可是超強啊。
人們的思維存在一個盲區,往往認為刊物是國家辦的,上面廣告就可信。
那從這里面到底能掏出多少真金白銀來,已經成了不可限量的事兒了。
不過話說回來,辦法雖好,可真想實打實沾這個光兒,恐怕也沒那么容易。
因為這個年頭,大家對廣告還認識不一。
在一家工廠和一個企業刊登廣告都得再三斟酌的情況下。
個人發布廣告,而且是一個二十初頭的小青年要發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