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利用的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把人生后半段兒的陪跑員給確定了。
以這年頭的保守風氣和普世道德觀而論。
只要雙方父母不反對,他跟那個夜班勾上的叫劉煒敬的姑娘,差不多已經能看成一家人了。
總之,寧衛民算是碰上了比較合拍的搭檔。
這夜班兒上的尤其舒服,沒有什么是難以勝任的。
甚至在張士慧提議下,倆人還合計好了輪值分工的法子。
一人一天坐前臺值班,另一個打地鋪踏實歇著。
這樣一來,越發互惠互利了,夜班兒的舒適度直接實現了翻倍。
那不用說,從這樣的工作狀態中,寧衛民充分體會到了用鐵飯碗盛大鍋飯的美妙滋味。
他此時作為趕上福利年代尾巴的一員,根本無須向一切具有難度、危險、沉重的工作挑戰,就能愉快的捧起飯碗有滋有味的吃飯。
盡管明知這樣的好日子不可持續。
但對于必須得等待時機,根本無法大展拳腳的過渡階段來說,這種舒適和安逸卻是相當不錯的。
假如再對比一下他前世貼小廣告被罵的日子,擺小攤兒被罰的生活,甚至為了躲債不惜跳樓而逃的經歷。
那更是一地獄,一個天堂。
為此他情不自禁心生無限感慨與唏噓。
幸福的生活從哪里來,要靠公家來創造。
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掉進福窩兒里的一天。
…………
一個人的商業天賦也許真是與生俱來的。
因為假如否認這一點,你就沒法解釋。
前世的寧衛民,是怎么從一個欠他錢的同行那贖不起的“當票”上。
看到了可以低價購買這樣當票,代贖抵押物的商機。
然后借此打開一片天地,赤手空拳掙出千萬財產的。
你同樣也沒辦法理解,今生的寧衛民,困守在夜班的崗位上,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
又是怎么從一張破報紙上受到了啟發,琢磨出來那么高明的掙錢法子的。
這件事說起來挺絕,有點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起初,寧衛民上夜班,感到混吃等死的確舒服,他相當滿意和知足。
可當日子真是這么一天天下去,時間長了,他卻又變得有點不踏實了。
畢竟他不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清楚的知道未來社會是什么樣子。
這就注定他不可能長期像身邊這些同事們,安心沉浸在安全假象中,以為生活永遠是這么甜。
然后坐等引以為傲的一切,被歷史變革的車輪碾為齏粉。
尤其他還是一個理想與墮落并存,想在未來頂個文化名人、收藏大家的名聲,過一把驕奢淫逸首富癮的人。
當他發現各處郵局里的猴票越來越少,書畫店里的近代名家書畫價格開始走高。
他就更有點擔心,自己能夠獲取這些便宜籌碼的良機,將會很快失去,再也不復存在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光有貪念沒用,如果沒有錢,也沒處來錢。
除了看著干著急,他什么也做不了,除非改變這一切。
寧衛民首先清楚,自己手里剩下的九百來塊是絕對不能動的。
那是趟鬼市的學費,必須專款專用。
他要敢再花了,康術德絕對跟他翻臉。
以后再想求老爺子教他東西,門兒也沒有了。
要不……索性去求老爺子幫忙再弄件值錢的玩意賣了?
寧衛民認為這恐怕更屬奢望。
還是一樣的道理。
老爺子已經對他買畫、囤郵票的不滿臨近極限了。
這賭約的事兒,現在就成天掛嘴上說呢。
他要敢提這茬,弄不好事兒辦不成,非得把自己這位師父變成《大話西游里》的唐僧不可。
這就叫自尋死路啊。
他可不想受悟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