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這支側翼沖殺騎兵的,并不是步兵的硬弩,也不是騎兵的騎弓,而是來自戰船上的床弩,李慢侯的這些戰船,都是從標準的漕船逐步改造過來的,大型漕船一般也就運載兩千石糧食的載重,但一般只能利用四分之一的運載量,普通民船追求效益,一般很少制造超過千石的大船,都是五百石的小船。護送李慢侯這三十艘就是這種五百石漕船,船雖不大,但每艘船也能搭載幾十個士兵外加一批軍事裝備和糧草。
十五艘戰船,一旦錨定,就是十五座小型城堡,每艘船上都裝有十架可以活動的床弩,不是守城的三弓床弩,就是單弓床弩。比契丹人的硬弓強多了,更不用說女真人的軟弓,三個人上弦,可以射出拇指粗的弩箭,射程可達五百步。但真正能產生殺傷作用的距離,最多三百步,比兩百步就沒什么威力的騎弓還是強得多。
不過這波箭雨,并沒有使用哪種拇指粗的弩箭,那些是用來對付重騎的。用的是普通弩箭,因為可以一次裝填多只,弓弦上裝一個鐵兜,叫做箭兜也叫箭斗,鐵斗,城墻上的八牛弩一次可以裝六十只普通弩箭,普通床弩也可以裝十只。
宋軍床弩最軟的是十五石弓力,而以勇力自豪的岳飛,也不過聲稱自己能開八石硬弩。每張床弩相當于兩個岳飛,一只戰船上十架床弩,相當于二十個岳飛在射箭,而且射的還是雨箭。十五艘戰船一次齊射,一千五百支強力弩箭近距離射出出,人馬皆死。
可目的主要也不是為了殺傷,而是制造混亂,突然遭受一波猛烈打擊之后,剛剛沖起來的騎兵頓時出現混亂,而對面的宋軍騎兵已經趁勢夾槍沖擊了過來,從金軍騎兵被弩箭攢射后松散的陣型中穿過,然后在他們后方收馬列陣,準備下一波沖鋒。這種戰術,其實是跟女真人學的。以前的契丹人不這么玩,契丹人玩的是騎射,策馬奔馳,迂回而過,邊跑邊射,女真人則老實多了,就是沖陣,再沖陣,一直沖到大家都沖不動,然后短兵相接。
一波沖殺過后,五百女真騎兵被打蒙了,被船上的床弩攢射,就讓他們當先的幾十個騎兵墜馬,敵人一百多人沖了過來,硬生生沖過了他們的中陣,造成了一片混亂,還沒來得及整隊,第二波箭雨卻從船上射了過來。
為首的女真人吆喝一聲,他們的騎兵分散后撤。連前面結陣的步兵碰都沒敢碰。
正面掩殺過來的女真騎兵也不好過,他們的側翼遭受戰船床弩的打擊后也出現了混亂,但因為要掩護步兵,宋軍騎兵并沒有趁勢沖鋒,但他們的步兵卻還擊了,弩箭齊射,倒是沒有殺死幾個披甲金軍,可是卻讓他們不敢正面沖鋒。見到他們的側翼騎兵被打崩之后,一直壓著馬速的正面也選擇了撤退,留下一隊騎兵壓陣,大部從宋軍陣前繞走。
“王統領,打的不錯!”
李慢侯一直站在船上觀戰。
步騎船配合作戰,是在騎兵護送水兵南下,以及輕騎打擊金兵劫掠的各種軍事行動中逐步摸索出來的。
而護送他的這支水軍統領,就是推動這種協作戰術的積極分子,他是張榮手下頭目,在張榮的水寨中做第七把交椅,是瓜州水寨統領。
難得的是讀過書,自稱是耕讀傳家,實際上家族里連個秀才都沒出過,讀書連論語都背不熟,也不知道是怎么傳家的。但這種文化水平,在宋朝下層人群中,已經是精英分子了,在張榮的水匪群體中,那就堪稱智多星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