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撐過冬天,來年春夏之際,他們就又可以沿著遼河北上攻擊。
海州藩鎮攻擊了遼東,已經不再是秘密,不但以海州為中心爆炸性擴散,也直接從杭州爆炸開來,因為李慢侯的奏章在他收到消息之后,就送去了杭州。這個消息對南宋朝堂的沖擊,絲毫不亞于對金國朝堂的沖擊。
武臣群體紛紛擊節贊嘆,認為干的漂亮,就該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可是范宗尹卻怒了,認為此舉可能招致女真人的報復。范宗尹代表的主和派,此時控制朝堂,呂頤浩、張浚這樣的偏主戰的文官被排擠在地方上,影響不到朝堂的動向。范宗尹很快就發來命令,要求李慢侯立刻從遼東撤軍。
李慢侯則多次上書反復討論,他認為這是戰略性的勝利。只要他的軍隊出現在遼東,女真人就不敢每年都大舉南下,根本沒有能力來報復;主和派文官則認為此舉肯定會惹惱女真人,讓他們重新將攻擊方向放在江南,到時候朝廷危矣。
兩方還沒爭執出結果,李慢侯上書說,撤退已經來不及,每年十月到十一月遼河開始上凍,無法行船。終止了撤退討論,但卻惹禍上身。原本算是他政治盟友的范宗尹,徹底站在了李慢侯的對立面。
結果就是范宗尹的政治前途走向了終點,這個人說他聰明吧,他總是對其他勢力過于輕視,說他愚蠢吧,年紀輕輕就能高居宰相,只能說可能還是太年輕,不夠穩重。李慢侯這些江北的藩鎮,是范宗尹最大的政治資源,可他卻連藩鎮都要打擊。這讓他繼跟張浚為代表的主戰派文官不合,繼得罪了劉光世、張俊等西軍將門勢力之后,連江北藩鎮都得罪了。玩政治將自己完成孤家寡人的,在宋朝很多,王安石就是這樣,一個孤獨且執拗的推行自己意志的人,有時候是很可怕的。
假如范宗尹是王安石這樣的人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又是一個主和派,主和派不應該是委曲求全,拆東墻補西墻,誰都不敢得罪的裱糊匠嗎,偏偏他又年少輕狂,少年得志,聽不進不同意見。
給范宗尹最后一擊的,是他力主保下,同為主和派政治盟友的秦檜。秦檜向皇帝上書,重提濫賞問題,不贊成宰相范宗尹一直不斷追究的濫賞問題,氣的范宗尹再次要求下放。而這一次,趙構同意了。
由于秦檜的背叛,有些學者將范宗尹看成是秦檜的政敵,描述說范宗尹晚年遭到秦檜的打擊和排擠,這完全是胡扯。因為范宗尹少年得志,三十歲高居宰相之位,三十六歲就死于溫州任上,秦檜那時候還沒有只手遮天,也還沒來得及打壓政敵。范宗尹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把自己整不死的政敵死咬不放,把自己可以合作的盟友推向反面,連自己一手扶持的羽翼都背叛他,實在是這個人的政治智慧太拙劣,少年得志可能僅僅是歷史開的一個玩笑,趙鼎和呂頤浩內斗,讓他適逢其會的在一個不該出現的時候,坐上了一個沒有能力坐上的位置。
由于范宗尹離開中樞,秦檜成了主和派的旗幟,開始高調宣揚主和立場,并且揚言他有良策,可以聳動天下。趙構派人問他有什么良策,秦檜說現在沒有宰相所以施展不了,趙構很聰明的讓秦檜當了宰相。
秦檜的時代推遲了一年,還是到來了。
李慢侯當然不喜歡秦檜,這個人太陰狠。但他是連敵人都愿意去合作的人,所以他立刻派人向秦檜表達他的立場,告訴秦檜,能打才能談,他依然主張跟金國和談,因為暫時是不可能滅掉這個初興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