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暴起、搏殺,不過三息,反倒是說話時間更長。
戚籠的話引發了那幾道黑影的騷動,卻又忌憚不前,被他抵在身下的徐狗賊更是驚悚,復又咬牙切齒,“黑山城中,敢胡思亂想的人,大多都沒命了。”
同時腦中胡亂閃過好幾個大人物的名字,到底是誰——
戚籠長吐了口氣,終于熬過了最艱難的關口,暴起之下,背部的僵腫和劇痛開始消減了三四分,微微活動了下脊椎,身子緩緩松勁聚樁,口鼻間的甜意硬生生咽了下去。
剛剛別說其它伏擊者動手,他手下的胖子稍一掙扎,就能把他這個殘廢掀翻。
而按照經驗,等那劇痛熬過去,他便多了三十息的‘自由’。
暴起,伏人,拖延,再動手,這是在徐狗賊嘴里蹦出第一個字時就算計好的。
指尖一挑,干脆利落到好似切瓜切菜,小‘碧煉’就從徐狗賊喉間插入嘴里,血崩如泉,堵住了對方費盡心思想好的話術。
托住對方下巴的手掌緩緩松開,任由濃厚的血水腥味從其嘴里溢出,像是一只打不了鳴的老母雞。
戚籠任由對方瞳孔睜的老大,倒在地上,嘴巴大張,‘咯咯’聲中兩眼突起,唇齒間滾蕩的血腥味更濃了。
“幾位看上去不打算讓我離開了……”
戚籠吸了長長一口大冬天的冷氣,在胸腔滾蕩一圈后再噴將出一嘴腥氣。
“正巧,我也是這般想的。”
……
一炷香后,城東,一間蛛網相連的破陋瓦房
一具筋肉發達、至少九尺的巨人堆積在床上,巨人眉如重蠶,眉尾滴血成痕,麻衣上的血水已干成黑漬,蒼蠅蚊蟲爬里爬外,床邊擺著散亂的木桶瓦罐,一股難聞的藥味充斥房內,地面上的淺紅色是刷不干凈的血跡,戚籠當初把對方從死人堆里扒出來時,這位爺身上就漏的跟個篩子似的。
可沒過十天,吃了睡,睡了吃,巨人身上的傷勢就只剩下縱橫交錯,一道道快痊愈的血痕。
進門后,戚籠也不管對方,自顧自拾掇出一片干凈地兒,將荷葉包打開,什錦記的鹵肉、鹵菜,還有半只肥鴨子,姿態相當不雅的蹲在地上,挑出最肥的五花肉用力一吸,趁著嘴里的油膩味沒散之際猛灌一口酒,兩字,舒坦!
還沒等戚籠繼續下筷,床上那具死尸胸口忽然鼓起,張開大嘴,喉嚨里的滾蕩像是風箱子里拉扯出的火爐風吼,古銅色的緊質皮層下寸寸鼓起,眉間的印筋、鼻翼的準筋、兩鬢的鬢筋、還有耳筋、頰筋、太陽筋,從臉上到身上,像有一條條肥大的蚯蚓在蠕動,整個人變成了皮肉筋骨扭凝的怪物。
戚籠瞇眼,伴隨著強烈的窒息感和濃厚血氣的,是迫極生死,讓人逃無可逃的一種恐怖威壓,他只在煉法大成的武人,或是能馭劍的道人身上見識過,那無不是九死一生的經歷。
他出手,自己會死!
不知過了多久,也可能只一剎那,就在戚籠頸后密密麻麻,全是豆粒大的汗珠時,那股兇惡的氣勢戛然而止,再然后,蓮葉包中的半只鴨子就不見蹤影;坐起的高大陰影中,不斷有野獸般的咀嚼和吞咽聲響起。
一地的蒼蠅蚊蟲,都是被震死的。
很快,酒肉被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