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晝眼’激發生機的行為,相當于拔苗助長,一旦生機被耗光,整株生命便就沒了。
生和死,并不是說生就一定是愉快的,死便是殘忍的;有的時候,生存更是一種考驗,是一種危險處境。
戚籠其實可以更早發現這一點的,只要他放出無首骷髏,說不定連幕后主導者都能找出。
只要對方還在這鵝公坡中。
不過自從經歷葛家堡一戰,龍煞分身輕傷后,他就極不愿意這么做。
這具斬龍所得的分身,是自己武道天賦的源泉,是另一條龍脈的可能性,一旦損毀,后果不堪設想。
不到萬不得已,戚籠是絕對不會再放祂出來了。
不過看著鵝公坡的生氣被迅速轉化,空氣變渾濁,植株蒙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灰色,不時可以看到小動物抽搐的尸體,戚籠依舊心有感慨。
“生死之間——”
“有大恐怖?”薛白插嘴。
戚籠沒好氣的瞥了對方一眼,“生死之間,有大僵尸!”
以上種種現象,如果還沒看出,這是尸武人一派搞的鬼的話,那他就真的可以一頭撞死了。
麻匪未必壞到骨子里,但曾以殺燒搶掠為生的赤身黨魁首,好心腸也絕對沒有一根,最多跟盲腸一樣,不能更多了。
只要對方不騷擾自己,戚籠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看見。
薛白突然伸出了大腦袋來,好奇道:“爹,你聽沒聽到聲音?”
“什么聲音?”
“心跳聲!”
‘撲通!!!!’
同一時間,鵝公坡的坡頂,那是一處大量鵝卵石堆積成的巨大墓穴,黑色的血水從中溢出,然后那無數拳頭大的鵝卵石就像是孵化的鵝蛋一樣,‘咔嚓’‘咔嚓’作響。
‘壞蛋’并非孵不出來鵝崽子,而是孵出來的都是‘生前已死之物’。
生而不活,是謂僵,死而不化,謂之尸。
鵝公坡雖然起源不可考,但根據老人的說法,最早此處該是一條古河河道,后來滄海桑田,大地板塊擠壓上升,將河道漸漸鼓成坡道。
而這些鵝卵石就是河底之物,本來是魚群用來產魚卵的窟宅,風水術語中,稱作‘腥舍’,是鱗蟲誕生之所,一般邪道用來養蛇育蠱。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這‘河道’并非真的河道,而是上千年前,隕落神祇的一條大血脈所化,也是風水道人夢寐以求的‘天神居’,是僅次于龍脈的風水窟巢。
一個身穿血色武僧衣,頭戴惡鬼面具的雄壯男子,兩眼冷漠的看著這一幕。
“造化為孽,無法為難,地獄,你還要睡多久!”
無數‘腥舍’同時開裂,一道同樣巨大的身影坐了起來,渾身鱗甲,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是誰?”
“死而復活了,還在乎前生是誰嗎?”
‘地獄’看著手指上鮮紅的指甲,好似血紅琥珀,輕輕一彈,便有金鐵交鳴之聲。
體內沒有生機,卻有一股好似死海一般的宏大偉力。
腦海中似乎有記憶片段閃過。
“我似乎是,最早一批的尸武人,是上一代拳術大師,哦——”
記憶中,自己應該有一張蒼老的面孔。
‘地獄’抬起頭,一張純黑色、沒有五官的面具被丟了過來。
“畜生已經在給你準備養分了,等打破‘殼’,你就正式成為孽小隊中,八難之一,地獄難。”
八難者,又稱佛敵,指不聞正法之八種障難。
地獄、惡鬼、畜生、北俱蘆洲、無想天難、盲聾喑啞難、世智辯聰難、佛前佛后難。
守盡眾生惡業而不斷者,謂之地獄。
“造化為孽?”
‘惡鬼’平靜道:“對,造化為孽,生是苦,死亦苦,吾等皆是不生不死者。”
“原來如此。”
‘地獄’冷漠一笑,扣上了面具,正式化身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