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昏暗中這人放下大盆,扭頭向楊堅,似乎笑了笑。
“救命之恩何足以報,請您受楊某一拜。”楊堅說著撩袍跪倒,欲行大禮。
“將軍不可,不可!”男子慌忙跑到楊堅身前,扶起跪地的楊堅,連聲道:“重傷未愈,怎可此般行動,況將軍之禮,草民受不得,受不得。”
“大恩不言謝。”站起的楊堅看著男子的雙眼,目光堅定,“待楊某回京,必定以榮華富貴答報恩人。”
“言重,言重了。”男子連連說道,他看向楊堅,道:“將軍隨草民吃飯去罷,您昏迷了兩天,該吃些東西了。”
楊堅在男子的攙扶下走進一間土屋,破爛的木桌擺在床邊,一個老婦人坐在床上。桌子的另一側,剛才那洗衣的女人正在往粗瓷碗里盛飯盛菜。桌中央的殘燭發出昏暗的光,桌上擱著一整鍋大肉燉白菜,還有燜好的米飯,老舊的茶壺擱在桌的一側,壺口冒出裊裊蒸汽。
男子扶著楊堅坐下,倒了一碗熱水放到楊堅面前,他笑了笑,道:“將軍,先喝點水吧。”
面前的飯菜香氣四溢,楊堅下意識咽了咽唾沫,他拿起碗喝了幾口水,忍住腹中的饑餓,看向面前枯槁的老婦人,又看了看身旁這男子,問道:“這可是令堂?”
“正是家母。”男子笑笑,他伸手按住欲行禮的楊堅,看了一眼對坐的女人,道:“這是草民的妻陳氏。草民為山野一郎中,名叫張棟。”
“張兄。”楊堅抱拳道。
“將軍,先吃飯罷。”張棟說著,給楊堅遞去一大碗菜和飯。
楊堅實有些不好意思,此刻的他饑腸轆轆,卻不能明顯的表現出來。他出身貴族,不曾吃過如此簡陋的食物,但從沒有想到這樣一鍋粗糙的燴菜在這時竟如此讓人垂涎欲滴。他接過張棟遞來的碗,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肉,放進嘴里細細咀嚼。燉肉地香氣直貫他的頭頂,他再也矜持不住,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
張棟亦給母親和妻子盛飯,他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喝著,他看著前方土房的墻壁,眼神發直,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碗飯下肚,楊堅的饑餓稍退,他緩緩地放下筷子,看向張棟,低問:“張兄,我那孩子現在何處?”
正在出神的張棟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連忙回道:“孩子現在我妻房中,和犬子睡在一處。”
張棟接著道:“不得不說,您和您的孩子命真大,竟在那么湍急的河水中活了下來。撈上岸時我們都以為人已經死了,卻沒想到還有呼吸。”說這番話時的張棟雙目閃光,神情不解而興奮。
楊堅長出了一口氣,緩聲問道:“他們還好么?”
“他們?”張棟愣住了,“他們是誰?“
楊堅的臉色驟然一變,他手扶桌邊,似乎要站起。他卻終于抑制住內心的情緒,不懂聲色地道:“只有一個孩子么?“
“對……啊。”張棟看出了楊堅眼神的怪異,卻不敢提問,他老老實實地答道:“只有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