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梅叔叔、幾位阿姨,你們跑大隊來打牌了?”
梅父摸了摸下巴,說,宋書記不是說村里不能打牌嗎,只能跑這里來。此處其實比村里有意思,關鍵是熱鬧。我就喜歡這種人間煙火氣。
梅母嘀咕,什么人間煙火,鬧哄哄的。我說宋輕云也是,在村里禁賭,大家不都跑這里來打?反正也就十來分鐘車程,他這是掩耳盜鈴。
梅父說,成語不是你這么用的,制度就是制度,黃明,你幫我看看,應該打哪一張牌?
他們打的是麻將,本省麻將規則很簡單,無字無花,只筒條萬三門,打缺一門就能胡牌。
黃明看了看他的牌,有張一餅單著,可桌上四張二筒已經出完,打這張怕是要點杠。就說,要不扣一下,拆個對子。
梅父:“拆什么拆,這個一餅另外兩家一人一張,等有人摸成一對,我再打就要點炮了。不信你去另外兩家看看。”
說罷,就把手頭的牌扔了出去。
黃明不信,就探頭去看,頓時一驚,梅家兩個舅舅果然一人捏一個一餅,都在等摸成對子,而最后一張一餅就在底下,看誰運氣好摸到。
梅父提前把一餅沖出去,其他兩人再捏也沒有辦法,都跟著把這種牌扔了出來。
黃明頓時來了興趣,就圍著四人轉來轉去地看牌。這一看,真是大開眼界。
梅家上桌的四人的打法很奇怪,扣牌出牌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沒有套路。
有的字明明三不靠,他們偏偏要捏手上,等到半天,卻偏偏摸成對子還對上了。或者直接摸成順子,胡牌。
而且,他們只要下了叫,需要的字下面百分之百有。
整個牌局對他們來說就是透明的,跟打明牌沒有任何區別。
正因為是明牌,四人打起來很傷腦筋,什么樣的手段都使上了。
黃明從來沒有見到過人這樣打牌,只看了幾把,只覺得心力透支得厲害,精神也有點恍惚,對四人當真是五體投地地敬佩。
“太厲害了,你們就是賭神啊,我說梅叔,你們這樣可說是算到了極點,沒有一點娛樂性。”
梅父:“人老了,得活動活動腦子,當做一種鍛煉吧。賭神什么的不敢當,我們也就是通過計算,算一下概率。”
黃明呆住了,這樣的牌局他只在宋輕云身上見到過,還被他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如果世界上真有賭神,這四人大概就是,宋輕云也算。
梅父:“只要有基本的數學素養和邏輯思維能力,都能算出底牌的。”
黃明:“梅叔是大學生?”
梅父:“慚愧,我是我省C大應用數學畢業的,我的老師是柯照,中科院院士。”
另外兩個舅舅和一個舅媽也報上他們的學歷,有人是應用數學專業,有人是自動化控制,有人學的是土木工程,反正都是和數學打交道的理工科。
梅父揉腰,感慨:“人老了,不能久坐,黃明你打不打,我讓你。”
“你們這么厲害,誰敢坐上去啊,那不是送死嗎?”黃明面色慘然。
他喜歡打牌,總覺得自己腦子也不算笨,再說了,賭博這種事不是靠運氣嗎?今天輸了,明天贏回來,有來有往,打個平手應當不難。
今天他再次開了眼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運氣根本就沒有什么用。
人家通過計算,就能把你的運氣因素降到最低。
你把打牌當娛樂,人家卻當正腦保健操,怎么跟人斗?
世界上如宋輕云梅家人這樣的人物多的是,你說不準什么時候就碰上一個。
這就是宋輕云那天所說的智商碾壓,降緯打擊。
黃明在這一剎終于大徹大悟:“戒了,不賭了再也不賭了。”
回到了家,黃明悶坐了片刻,就給關麗發了個信息:“關麗,你給的三千塊過年錢我都輸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對不起父母。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就得認。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再摸一把牌,直接剁手。”
發完信息,他把手機一扔,心里有種解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