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頭眉頭一皺,前兩天白馬莊的事兒他自然知道,三才沒有家眷,尸體還是他找人安葬的,卻沒想到……
“唉……”
孫展柜在對面的長凳上坐下,沉默良久,卻也無話可說。
老婦人是長安人士,張師傅是從幽州那邊過來的,同樣在他鋪子里喝了幾十年的酒。
來長安城混武行的人很多,初來之時無不是壯志滿懷,想靠一雙拳頭在長安城打出一番名聲。
可長安城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天縱奇才也能在城里找到兩個差不多的。而一個江湖人想要在天子腳下站穩,光憑一身功夫顯然不夠,該巴結的得巴結,該市儈的也得市儈,都有妻兒老小,哪來的快意恩仇。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最終被人宰了,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
不過,要是他最初不收留三才,許世子不多賞那一錠銀子,他不讓三才把銀子攢著,或許就沒這么多事。
可事發之前誰知道?
這世道再爛,也不能把錯怪在做善事的好人頭上。
孫掌柜等著老婦人哭完,思索很久,回到后屋取出了一包銀子,給了無依無靠的老婦人。
現在,除了死人,應該都舒坦些了。
孫掌柜送老婦人出門后,搖頭一嘆,重新開始收拾起了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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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許不令驅馬來到了大業坊的角樓附近。
勾欄賭坊還未開門,冬日的太陽很暖和,不少潑皮閑漢圍聚在茶攤的火盆前,聽著說書先生說著天南海北的奇聞異事。
大玥的尚武情節深入民心,在沒有廣播電視等傳媒渠道的情況下,最受歡迎的自然是各地江湖大俠的故事,為民除害、以一當百,聽的人是熱血沸騰。可實際上的江湖根本沒說書先生嘴里那么風光,在許不令看來,無非是站著的功成名就,躺下的一無所有,僅此而已。
許不令牽著馬來到一間茶攤前,抬眼便瞧見換了身新衣服的祝滿枝站在一間茶攤旁駐足觀望。腰間的牌子換成了天字營的銅牌,亮閃閃和金子似的頗為耀眼,路過的官兵也好、武夫也罷,都眼神恭敬。
以前祝滿枝聽評書都是坐在茶攤上撐著下巴,現在成了地位超然的天字營狼衛,享七品武職俸祿,自然不能再吊了郎當沒個正形,身形筆直站著手按腰刀,看起來還真有點英姿颯爽的味道。
“祝姑娘。”
許不令走到跟前呼喚了一聲。
祝滿枝眼前一亮,方才的嚴肅表情一掃而空,急匆匆轉身跑過來,大眼睛上下打量幾眼:
“許公子,你可算來了。你上次沒事吧?我見你中了一拳,本想去看看你的,可王府太大,我不敢進去……”
許不令笑容平和:“我能有什么事?走吧,找個安靜的地方。”
祝滿枝點了點頭,麻溜的從許不令手上接過韁繩跟著行走,又從腰間解下銅牌晃了晃:
“上次白馬莊的大案,功勞分了我大半,直接提拔進了天威營,在天字營排第八,可厲害了。地字營的兄弟混到天字營至少得十年,我剛來不久就進了天字營,他們都說我走了狗……大運,哼~運氣好也是本事,許世子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