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進入車廂,手上拿著長劍照膽,雙眸中帶著幾分關切,打量了軟榻上的許不令一眼。
許不令去年入的京城,滿打滿算也才來一年時間,太后久居深宮不怎么出門,往日也就在各種慶典之上遠遠打過照面,并不是很熟,離這么近還是頭一回。
許不令躺在軟榻上,見了太后自然要起身行禮,只是剛剛坐起來,就被陸夫人抬手按了回去:“你身上有傷,不要亂動。”
許不令無可奈何,只得輕輕笑了下:“太后。”
太后知曉許不令中了毒,對此倒是不介意,自然而然的便在軟榻旁邊坐下了,把劍放在小桌上,抬手去摸許不令的手腕。
淮南蕭氏作為橫跨三朝的大門閥,儒墨等學說鉆研頗深,陰陽周易其實也有涉獵,而且還挺出名。奇門八卦等玄學不敢評價,但陰陽氣理等醫藥理論確實水準頗高,蕭家的人基本上都會治病,蕭楚楊當年在窮山惡水背著個藥箱當知縣,到現在還是一樁美談。
太后作為蕭氏嫡女,望聞問切會一些,此時也是想看看許不令的身體如何。
暗香幽幽撲鼻而來,許不令看著居高臨下的宮裝美人,感覺自己就和七八歲的小屁孩一樣,倒是真有幾分無奈。當下抽手也不是,就這么干等著也不對。
好在陸夫人在旁邊站著,瞧見太后上來就動手動腳,忙的含笑開口:
“太后,醫女方才已經號過脈了,沒有大礙。”
太后手伸到一半,聞言停頓了下,便收了回去,嫣然一笑:
“本宮和肅王夫婦認識,不令進京一年多了都沒去本宮哪里坐坐,本宮也沒請你過去,倒是失了當長輩的本分。”
許不令笑容明朗:“是晚輩禮數不周,入京后光顧著四處游玩,沒有進宮探望太后,太后莫要多心才是。”
許不令和太后互不牽扯,連親戚關系都只是名義上的,能說的也只有這些沒營養的場面話。
太后點頭輕笑,隨口聊了兩句家常,便把目光看向了旁邊的長劍:
“方才竹林中多虧你護著蕭庭。蕭相就兩個兒子,若是出了岔子,我這當姑姑的都擔待不起,實在得感謝一番……嗯……后天不令若是無事,到宮里來坐坐,順便和你聊些小事兒。”
經過陸夫人的提醒,許不令自然知道什么事兒,當下點了點頭:
“謹遵太后懿旨。”
太后聽見這句‘謹遵太后懿旨’,先是愣了下,繼而掩嘴發出一串“咯咯咯……”的笑聲,眉眼彎彎、步搖輕顫,明明端莊大氣,卻莫名帶上了幾分明艷之感。
陸夫人就站在跟前,輕輕偏過頭去,眼神有點不滿。
太后或許也覺得不合適,停下了笑聲,打趣了一句:“你這娃兒,說話正經的很,一點都不像個少年郎。我當長輩的叫你去吃個飯,你當成接旨的話,便沒意思了,”
許不令還不是為了讓陸夫人舒服點,此時只得悶頭悶腦的點頭,不接話。
太后坐了片刻,又和陸夫人聊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才起身離開了車廂,讓儀仗隊伍回城。
馬車搖搖晃晃。
陸夫人重新在許不令身邊坐下,琢磨片刻,撇了許不令一眼:“后天進了宮,就這副模樣,可不要和太后聊的太交心,更不許作詩。太后知道你文武雙全,其他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許不令輕笑道:“我就是個莽夫,懂個什么詩詞。”
陸夫人滿意點頭,又把許不令的手握住揉來揉去,目光望著車窗外,也不知在尋思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