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宋暨的聲音原本沉穩厚重,此時卻帶著幾分顫音,念到最后已經聽不清聲音,只剩下一聲幽幽嘆息。
賈公公微微瞇眼,長年伴隨天子身邊,自是知曉宋暨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躬身一嘆:
“圣上,這首詞,倒是世間獨有。”
“是啊……”
御書房內,宋暨臉色平靜看著墻上的那副畫卷,手指輕敲桌案,沉默了很久,才繼續道:“她以前喜歡詩詞,只可惜朕詩才平庸,往往都是對牛彈琴……”
賈公公搖了搖頭:“圣上當放寬心,老奴先后服侍三位國君,有些事情,時間一久便也看淡了,嗯……此詞文采超然于世,但字里行間多了幾分傷春悲秋之感,有點小家子氣,不似大丈夫所為……”
此言,也算是勸說宋暨不要陷入喪妻之痛的愁緒中,身為帝王,本就是孤家寡人,豈能留戀紅塵情愛。
只是御書房內沉默了片刻,又響起了宋暨的聲音: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這一首,可還小家子氣?”
賈公公一愣,站在窗下思索許久:“的盧應當是馬的名字,沒聽說過有這匹好馬……這兩首詞,是一人所寫?”
“在一張詩稿上,恐怕是的,但沒留姓名……單單這兩首詞,便當得起‘才華橫溢’四字,難不成在朕的治下,長安城內還有‘明珠蒙塵’之士?”
宋暨繼位后極為重視寒門,不然也不會讓大儒辦詩會還親自品鑒詩詞,在長安城想出頭難,但有真本事想不出頭更難。
賈公公回想了一下:“央央長安數十萬戶,五湖四海入京求功名者更是數不勝數。此人既然交了詩稿,市井間卻無半點風聲,想來也是求個名氣,等著圣上開金口尋他……高人隱士大多都是這副架子,若是自己上門便覺得降了身份,真有本事的人,多半都要上門請個三四次才能出山,否則怎么能叫高人……”
宋暨輕笑了一聲,淡然道:“能臣名士,朕又豈會在乎放低身段兒,就怕此人空有詩才,卻無半點實學,讓朕空歡喜一場。”
賈公公緩緩搖頭:“立桿為信、千金買馬骨的典故早已有之,圣上誠邀真才實學之士,自會有心懷壯志之輩應邀而來。”
宋暨斟酌片刻,對這個提議倒是頗為贊許,開口道:
“可,明日朝會散去后,準備場宴席宴請群臣,就說朕得一良才龍顏大悅,再和那齊老匹夫透個風,他明天必罵朕玩物喪志,為了三首詩詞不該如此大動干戈,名聲讓人散出去……”
賈公公躬身俯首:“諾!……有三首詩詞?”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嗯……此人的幾首詩詞,倒是把‘郁郁不得志’展現的淋漓盡致,若真是一人所寫,其才華確實不容小覷,就是年紀可能大了些……”
“姜子牙耋耄之齡尚且拜相,年紀不是問題,就怕他沒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