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的花期只有半個月,二月末是最美的時候。
清晨時分,早朝剛剛散去,宋暨身著龍袍緩步來到了崔皇后故居,在涼亭內的躺椅上坐下,看著庭院中的花海,拿起了手邊的那一只玉簫。
嗚嗚——
簫音凄清蒼涼、如泣如訴、若虛若幻,是自古流傳至今的《鳳求凰》。
人無完人,宋暨的心力都放在政務上,自幼對琴棋書畫等雅物天賦不夠,這首曲子,只能說是熟能生巧,匠氣很重,有其形而無其意,不過吹的很認真。
賈公公撐著油紙傘站在石亭外,看著空蕩蕩的小榻,有些唏噓的搖了搖頭,耐心等待一曲終,才開口道:
“圣上,往事都過去了,不該常掛于心頭。”
宋暨面色古井無波,只是看了眼曾經還有伊人就坐的小榻:
“當年小婉對朕很嫌棄,老是說朕不會作詩、不會吹曲,和學堂里的老夫子似的……這么多年過去,總算是把曲子學會,要是小婉還在,應當會夸朕一句吧……”
賈公公走進涼亭站在宋暨背后,想了想,滿是褶子的臉上帶著幾分感嘆:
“若是皇后還在,肯定會。”
“呵……”
宋暨放下玉簫,將本就不多的多愁善感掃去了一邊,靠在躺椅上稍微思索了下:
“許不令的傷勢如何了?”
賈公公搖了搖頭,唏噓道:“鎖龍蠱壓了一年,寒毒在體內積蓄過多,前幾天為了爭口氣,在太極殿前不管不過全力而為,雖然事先吃了藥物壓制,卻還是動了根本,毒快入心肺了……性命一時半會無礙,可也只是吊著條命,不說動武,能站起來走兩步,都是他體魄異與常人,換做尋常人,恐怕連手指都動不了。”
宋暨手指敲著躺椅扶手,輕輕嘆了一聲:“許不令這娃兒,倒是頗有許老將軍當年的狠勁兒,若是放在甲子前,也是百年難遇的將才……可惜了……”
賈公公猶豫了下,上前一步輕聲道:“以許世子目前的身子骨,恐怕沒法再去國子監讀書,肅王剛剛傳訊過來,詢問傷勢,也有接許世子回肅州養傷的意思……”
宋暨看著滿園桃花和細雨,稍微沉默了會兒:
“肅州距離長安近千里路途,舟車勞頓反而傷身,行刺的賊子尚未查到,朕也不放心……就讓許不令在京城養傷,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身體就好起來了,到時候再回去也安穩些……”
賈公公點了點頭,微微躬身:“諾,老奴這就手書一封,給肅王回信……”
春雨綿綿,桃花依舊。
清遠幽然的簫音再度響起,花枝隨著雨珠落下輕輕搖曳。
明明春色滿園,此時此刻,卻只剩下了帝王的孤寂……